在观里斋戒修心,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得道。』
『狼!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欺负它,要把它送回去!』
『快点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让师父抓到了……』
看了眼卧在榻上气息匀畅的人。
差一点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妖。
「那就是辽军所布之阵。」
云遮雾缭的断壁残崖上,隐隐现出几道人影,山风凌厉,吹动马鬃飘扬,袂袖翻飞。顺著杨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山崖下一片空旷,乱石林立,沟壑纵横。
季怀措回头看向张君房,只见他神色肃严,紧紧盯著那阵势眉头微蹙,看了良久又控著马沿著崖边来回走了一圈,而後颇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不禁轻声叹了一句,「好一个风後八阵兵法图!」
见另两人一脸狐疑,遂辗然而笑,解释道,「此阵按『文王八卦方位图』排列,内圆外方,四为正,四为奇,馀奇为握奇,加上中军共为九大阵,又可分组为六十四小阵,与『周易』别卦的六十四卦相合,後方尚有二十四小阵以为机动之用。尝言往古之时,黄帝为讨伐蚩尤,拜风後、力牧、常先、大鸿为交,并与风後研创『八阵兵法图』,据传此八阵,合而为一,平川如城。散而为八,逐地之形。混混沌沌,如环无穷。纷纷纭纭,莫知所终。合则天居两端,地居其中。散则一阴一阳,两两相冲。勿为事先,动而辄从。今日终於有幸一见,此生便也无憾。」
季怀措牵起嘴角冷冷一笑,「就算这阵式再稀奇,君房你也不用称赞至此,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唉~此言差矣!」杨义出声打断了他,「君房说那番话不过是出於赞赏,无论如何,此人能再现上古传奇便也值得敬重。」说完转向张君房,张君房浅笑著点了点头,「义兄所言正合君房所想。昔者汉之诸葛,大名垂於宇宙,而成於八阵者居多。诸葛之八阵。昉於黄帝、风後。可见『风後八阵兵法图』实则於诸葛武候所推演八阵图之上。」
(注:『昔者汉之诸葛,大名垂於宇宙,而成於八阵者居多。诸葛之八阵。昉於黄帝、风後。』此一句出自《八阵图合变说》明?龙正 撰)
「如你所言,此阵就是无法破解?」杨义问道。
张君房又看了一眼悬崖之下,而後道,「世间并无绝对之事,阴阳相待,正邪以分,既有创阵之人,也必有破阵之法。况且此阵尚有瑕漏,可见布阵之人也并非了解全部,待回营之後君房再细细推敲破解之法。」说著,一勒缰绳调转马首,「义兄,出来已有些时辰,我们回去吧。」
杨义笑道,「有君房这句话,我也放心了。驾!」
朔风猎猎,雾云腾逸,才一眨眼的功夫山崖上便只剩一人一马一片冷清。望著那两人驾著马并肩远去的背影,季怀措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自己是透明的不成?
沈了口气,扬鞭一挥,催著马追了上去。
回到驻营,张君房便一头钻进营帐伏在案前写写划划捉摸破阵之法。季怀措无事可做甚是无聊,在校场上看了会将士操练军事,又牵著马在营地周围绕了一圈,最後索性躺在溪边草地上一直到日落西山夕云初起。
回去营帐,一掀门帘,便见张君房坐於案前,提著笔蹙眉沈思。烛火摇映,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分外明亮。
凑到他身边一看,那里厚厚一叠皆是画乱了的阵式图,又见他全然沈浸其中竟连他走近也似未察觉,遂伸手抽走他手里的笔,张君房一个惊愣,抬头,正对上季怀措的目光沈柔。
「想不出来就早点睡吧。」季怀措将笔搁下,取过他面前那叠纸细细看起来。从张君房圈画出来的地方来看,可能是觉得那阵式的命门在後方虎翼、蛇蟠之处,季怀措想了想,便对他道,「若是命门安於此处,我们从後方突袭,岂不是就能一举击破?」
张君房嘴角一弯,口气平淡道,「之前在山崖上已经说了,八阵之外还有二十四小阵於後方作机动之用,冒冒然闯进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季怀措挑了下眉,也没再多说什麽,低头,就见张君房正眸子清亮地望著他,嘴角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季公子也懂道术,对於此阵可有看法?」
「季公子」三个字落在耳边,生冷得紧,一想到白日里在悬崖上对著杨义一口一个「义兄」的亲热劲,便生了一肚子不满,冷冷地嗤了一句,「你倒是懂得看人做人、趋炎附势,才认识人家将军几天就已经称兄道弟起来,见著我就公子公子的叫,我们认识的时日也不算浅,倒比那才见了几日的还生分。」
张君房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感觉百口莫辩,但以他的性子,素来清心寡欲惯了也从未曾与人有过纷争,便也不愿多作解释,冷著脸起身绕开季怀措往自己榻边走去。季怀措知他是动了真怒,只是面上不露,故而上去一把拉住他。
「是我失言,我道歉。」
被对方抽手甩开,季怀措站在那里倒真是有些无措,看著他清冷淡然的侧脸,清秀精致的轮廓,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骨咯吱作响,良久,才一点一点松开,撇开头吸了口气,转过头来时又恢复到那副玩世不恭的轻浮笑容,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