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上中天,渐渐地日影又向西移,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夜幕又将降临了。
这一天之中,花千骨始终没有出过房门。白子画原本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不欲打扰她的,这会儿也逐渐失去耐心。要不是他能肯定绝情殿的结界没有人进出过,几乎怀疑花千骨已经不在绝情殿内了。
天色渐暗,他也越发坐立难安,终于一咬牙运起观微之术,去看她的情况。花千骨屋中并未掌灯,此刻一片昏暗,这自然不会对白子画造成任何困扰。他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纱帐后面蜷缩着小小的一团。他稍松口气,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能小骨只是太累了,还没睡醒而已。
白子画在屋中扫了一眼,屋里一点变化都没有,看来小骨进屋后什么都没动过,直接就上床了。那些年中,他无数次进过这间屋子,在这里独坐沉思,这屋里的每一样物品他都亲手抚过无数遍,别说现在只是光线不够明亮,就算是闭着眼,他也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
他又看一眼,忽然发现有样东西不见了。白子画心里一沉,急忙去看床上的花千骨。他目光所及之处,就见花千骨双目睁得大大的倒在床上,眼泪不停地从脸上滑落,也不知她这样多久了,眼睛肿得桃儿似的。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样东西,白子画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只妆盒做的小床——糖宝睡过的。
一丝尖锐的疼痛在白子画心头上蔓延开,他终止了观微,下意识地就想去到她身边。刚走出一步,他又停下,苦笑着摇摇头。就算小骨肯见他,他又能说什么呢?秋练说的对,他的原则没有保护无辜的人,反而纵容作恶的人,糖宝之死的根源是他,这永远都是他的心病,也让他永远都愧对小骨。
可是他也没法放任小骨继续这样伤心下去,白子画匆匆走到花千骨门前,在外叫道:“小骨,师父能进来吗?”
他甚至都做好准备了,若是她还是没回应,他就直接闯进去,可屋里却传来低低的声音:“进来吧,师父。”
他屏息推开门,见花千骨已经起身坐在床沿上。她身上还是那件鲜红色的纱衣,衬得脸色灰白一片,双目也无神采。白子画忍住心疼,上前强自微笑道:“小骨,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花千骨立起来,双手垂在身前,低头道,“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让师父担心了,是我不好。”
从昨夜起就隐隐约约,却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不安终于叫嚣着翻腾上他心头。为什么,小骨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客气?即使是当年刚上绝情殿的小骨,对他的态度都比这更亲近。
昨夜,小骨没有了散功那日的疯狂,也没有了妖神时的愤激,她乖乖偎在他怀里,还肯叫他师父。他还以为,曾经的伤口正在愈合,一切都可以再和当年一样。可是他错了,他此刻才意识到,他们分开那么久,中间隔着生死,隔着那那么多条人命,还有误会、怨恨和痛苦。到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他们永远都回不去当年了。
小骨,已经和他生分了。就如她此刻明明在自己眼前,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却觉得隔她天涯海角。
沉默半晌,白子画艰难道:“小骨,你,如果……真的很难过,就去找秋练吧,跟她说说话,心里会好受些。”秋练和小骨有那样的渊源,又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定能抚慰好小骨的。再说,十六年来,是秋练一直陪着小骨,她们之间定是极亲密的。
而他,无论他再怎么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自己根本没办法安慰小骨,因为她痛苦的来源正是他。
想到这里,落寞和难过一起袭来,几乎把他淹没。可他的脑子反而更加飞转起来:小骨在自己身边四年多一点的时间,只是她和秋练在一起的四分之一,今时今日,他在小骨心里的分量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白子画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思绪,胡乱道:“你去吧,我,我也去……去你师叔那儿看看。”他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绝情殿,离开她。
一直到看见**殿的竹林时,他才恢复了几分冷静。火夕和舞青萝一脸掩不住的惊讶上来迎他:“尊上。”
他沉声道:“你们师父呢?”
火夕恭敬道:“师父在殿内,弟子这就去通传。”
话音未落,笙箫默已走了出来,讶道:“师兄?你怎么来了?”他边说边挥手叫徒弟们下去,迎上前来,又笑道:“师兄,你可真是稀客啊。往常都是我去绝情殿找你,我可从来没想到我这**殿竟有荣幸让你踏足。”他潇洒中带着几分随意,似乎与平常并无分别。只是他语气轻快、眉眼飞扬,似乎心情特别的好。
笙箫默走到白子画面前,看着他就是一愣,收敛了几分方才的玩笑意味。等将白子画引入**殿内,他才试探道:“我只当师兄你这几天都会守着千骨呢,怎么竟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千骨的情况好转了?”
白子画点点头道:“小骨确实醒过来了。”
笙箫默一喜:“太好了,秋练费了那许多功夫,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那千骨现在如何了?秋练知道了吗?”
白子画强打起精神:“我……我刚才叫小骨去见秋练了。我已经探查过,小骨经脉强健、内息充盈,比她得到洪荒之力前还好了不少。”
笙箫默欣慰道:“这就好,千骨的确该当面感谢秋练。师兄,你也终于能放心了。”
见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