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忽然想起什么,忙松开臂膀,仔细查看她的情况。花千骨的脉搏平稳有力,显现出勃勃的生命力。他还不放心,又小心地注入一丝仙力,去查探她的内息。而结果却让他有些吃惊,在花千骨得到洪荒之力以前,她的修为并不多么高深,只是勉强小成,差有一日之长者,也不过是五行皆备、仙力极为纯粹而已。可现在,洪荒之力自然不在了——而且是从此绝迹于世间,这也让白子画如释重负,终于安心,她丹田中真气充盈,仙力澎湃汹涌奔涌于全身的经脉之中,她的经脉中不但丝毫没有洪荒之力肆虐过留下的暗伤,反而十分宽阔坚韧,被仙力一遍遍冲刷都岿然不动。
“就像是易筋洗髓过一样。”白子画心中暗思,据秋练所说,小骨的魂魄是还阳了,可她的身体却是绛珠草所化成的,难怪跟以前不同了。他立刻想到秋练念给小骨听得那段经文,原来竟有如斯效力,真令人叹为观止!
但白子画不由黯然:小骨虽然还阳,但她的一部分终究不可避免地消逝了。
他又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这才发觉,原来小骨的模样也长开了些,褪去了懵懂,多了几分秀美,却再不复她作妖神时那似要燃尽所有生命力的热烈。
小骨长大了,只是此刻她双目微阖,眼角泪痕宛然,脸色如初雪般白,连唇上都不见一丝血色,睫毛的阴影落在苍白的颊上,有种莫名的触目惊心。白子画紧紧盯着她,虽然她模样变了些,可这分凄楚他却十分熟悉。白子画记得很清楚,自她从蛮荒回来,自己在绝情殿再次见到她时,小骨身上便总有这样的哀色萦绕不去,即使后来她狂怒时,眼底仍然藏着深沉的悲伤。
白子画心中怜惜无限,伸指轻拭她眼角,道:“小骨,师父再也不离开你了,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他张开双臂,又将花千骨拥进怀里,却不期然嗅到一股幽香,似有若无,令人醉魂酥骨。白子画心中便是一荡,他刚才的话本是脱口而出,此刻却忽然想到,以后可以一辈子这样抱着她了。心头顿时一阵甜蜜,甚至还夹着微微地羞涩。
他却没发现,自己的手指落在花千骨脸上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等他再一次揽她入怀时,她睁开眼睛,并没有回抱他,她轻轻动了动,从他怀里退出来。
白子画全心都系在她身上,可关切太甚又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花千骨方低声道:“秋练呢?”
白子画一怔,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秋练?她,她应该回草木阁去了吧……”
“她还生我的气吗?”花千骨终于抬头看他,带着焦虑,却是为了别人,“我,我想去看看她。”
白子画心中狠狠抽了一下:“小骨你怎么——你没话要对我说吗?”
花千骨望着他半晌无言,月光之下,白子画脸色憔悴不堪,且异常苍白,他眼中布满红丝,还有未消散的惶恐和慌乱。
花千骨忽然心酸不能自已,有多久没好好看过他了,初见时那样风姿如玉的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而最初时自己喜欢他的那种纯粹而快乐的心情,如今竟也那般陌生,好似已隔了千年之久。
自己的这场爱情,到底带来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呢?
她嘴唇颤抖,终于道:“师父……对不起,是我错了。”
“小骨你别这样,”白子画心中痛极,“是师父不好,我……”
“师父!”花千骨突然极不想听他说下去,硬生生抢道,“——已经很晚了,秋练可能睡了吧,我不去她那儿了。我……觉得头昏沉沉的,也想休息一会儿。”
“……好,你身子才好,是该多休息。”白子画只得咽下满腔的话,依旧凝视着她:“你的屋子还是原样,幽若每天都会去打扫,去睡一会儿吧。”说着去拉她的手,想送她过去。
花千骨却恰于此时向前迈了一步,让他拉了个空。她低头小声道:“那我去了”,她脚步略有些急促,很快就转过弯去不见了。
白子画楞了一下,手伸在半空停了一会儿,才缓缓放下。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又不知为什么,就那样站在在原地,呆立了半天才想起要回殿中去。
他身子一动,正要朝前走时,手无意中拂过身旁的桃树,心里却忽然一顿,一些久远的记忆蓦然间涌上心头。
这棵树……
这棵树还是小骨第一次下山历练前种在后院的,她说,要送给自己。而他也觉得这棵桃树特别像小骨,总是开满一树灼灼的花,那么灿烂,就像她快活的身影。那以后,他只要走出殿门,就会习惯性地先看看这棵树,而且,从此院中再也没有种过别的树了。
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小骨下山前的那天,依在自己膝下时的样子,那满是恋恋不舍的缱绻情意,现在想来是那样的美好。
轻抚着树干,他的心终于略微平静下来,小骨对他的感情那么深,就算气他,终究也是会原谅他的吧。
他努力安慰着自己,又徘徊良久,直到露水打透了衣衫,才回殿中去。
白子画一夜未眠,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就出了殿门,想去看她。
可逡巡好一会儿,却始终伸不出手去敲她的门。他想了想,又去到后院中的桃树下,细细挑了一捧半开的桃花。然后拿到厨房去,开始做桃花羹。
等做好了,端到她房门前,轻轻叫她:“小骨……,我给你做了桃花羹,吃一点好不好?”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