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瑜虽然晕着,却依旧痛苦地蹙紧双眉,薄唇喃着断续的词句。
“不要……鄢翮……琉聿……救……”
……痛……唔,好苦……
琉聿觉得自己似乎沉浸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水里,满口苦涩难咽,呼吸困难。
“快吞下去。”有个带着微微怒意的声音道。
“咳……”琉聿反而下意识抗拒,倔强地抿住唇,苦苦的温热药汁顺着下颔流过白玉无瑕的脖颈,湿了衣服。
那人略显粗鲁地放下琉聿原本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喝你就等死吧!”
“……谁……”琉聿抓住一丝清明的意识,终于奋力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让他晕眩不已,浑身重的要命,喉咙干涩。
眼前模糊了好一阵子,视线才得以聚焦,琉聿看着眼前这人,却不免怔住,“你……没死?”
“哼,某人中了两种剧毒都死不了,何况是我。”
其实说来算他们好运,谁都没想到这崖底以前有人住过,他们俩正好掉在了废弃的秸秆跺上,缓冲之下又落入了一旁的溪水中,这才大难不死。
鄢翮一身白衣被掉下断崖时崖壁丛生的荆棘矮树划拉得残破不堪,衣摆还缺了很大一块,倒像是自己撕得。
裸露在外的手、颈和脸颊上,净是深深浅浅的细小口子,头发蓬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琉聿苦苦一笑,知道自己此刻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的腿?”琉聿目光落在鄢翮被几根木枝捆绑固定的一边小腿上。
“断了。”鄢翮简单应一声,掉落溪水的时候恰好磕在石头上,也多亏这痛,不然,失去意识的两人早就被浅浅的溪水淹死了。
鄢翮皱眉,不耐地将豁了口的粗瓦碗递过去,恶声恶气道,“你既已醒了,就自己喝吧。”
漆黑的药汁还冒着热气,琉聿接过来一饮而尽,丝毫不怀疑以鄢翮的立场来看,这药会不会有问题。
又涩又苦的味道让琉聿一阵恶心,“难喝死了。”
鄢翮收碗,瞪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向屋外简单灶台走去。
琉聿这才凝神打量周围,自己躺在木板打起的窄床上,木屋不大,里面只有破旧的桌椅和尚未消散的霉腐味,看来是个废弃的屋子。
琉聿垂眸看着自己扒断崖石缝时弄破的指尖,上面糊着厚厚的草药糊,已经不太痛了。
手背上细碎的划伤也用药汁擦洗过,右肩头的箭已经被拔出上了药,裹着明显看出是鄢翮外袍撕下的临时绷布。
“吃饭。”鄢翮又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将一碗面糊递给琉聿,面糊里伴着些鲜绿的蔬菜,“没有米,只有这个。”
“嗯,谢谢。”琉聿轻笑,觉得现在的鄢翮像是一只强自张牙舞爪的无害小兽,比起原先软弱无知的痴傻样子,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鄢翮哼一声,拖过一旁快要散架的凳子坐下,解开粗麻绳和木枝,查看自己断掉的腿有没有接回原位。
“既然讨厌我,又何必勉强自己救我?”琉聿吃着东西,微带调侃道。
奇怪,从断崖上掉下来后,那些惆怅苦闷,似乎也摔没了。
心里难得的轻松愉快。
“一命还一命,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鄢翮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有开始重新包扎,不时痛得轻轻“嘶”一声。
“我那时,可不是真心救你。”琉聿顿了顿,似乎在关注鄢翮的反应。
“我管你,反正救了就是救了,废话那么多。”鄢翮白他一眼,令琉聿不禁又笑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涯瑜为什么喜欢你了。”琉聿说完,鄢翮表情就凝固住,脸色青白难看。
那些记忆,现在,他还不想想起来。
“你身上的毒有些麻烦。”鄢翮岔开话题。
“你懂医理?”琉聿好奇道。
“一点点,和宫里的御医瞎学的。”鄢翮拽过琉聿的一只手腕,闭目专注地把脉,琉聿好笑地盯着他,懂一点点?看他这样子,何止是一点点。
“本来你先前中的毒和箭伤的毒都能解,霸道是霸道了些,费些功夫也就罢了。可是如今两毒混合,我没有完全的把握清除干净。崖底少有人烟,药草倒是不少,我会尽量试试的。”鄢翮睁开双眼,乌黑的眸子干净纯和,这样的性子,似乎才配得上那双眼。
“除不干净会怎样?”琉聿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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