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陈昇待苏泽越发亲厚,任谁都瞧得出,这是真心实意的将他当作亲子看待了。
水寨之中哀声不绝,延和殿内却是剑拔弩张。
昌安长公主面如金纸,憔悴枯黄,哪里还有当初的国色天香之态。她手握金簪,将那锋利尖头抵在辰砂喉间,声色俱厉道:“你骗的了旁人却骗不了我,爹爹是个俗人,他一心想着名利权柄,便是对如玉那般上心,最后也被你逼的撂开手去.可你偏要赶尽杀绝,死都不肯给他留个好名声!林逸清,当初一念之仁令我悔恨徒留,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你为他偿命!”
辰砂微微昂首,躲着那金簪,瞟了眼紧闭的殿门,殿中内侍已被昌安屏退一个不留,他面带冷笑,从容不迫的与她周旋,“长公主稍安勿燥,下官也是受人胁迫,自身尚且难保,哪有本事护他?您迁怒了!况且白大人生性放浪,这般恩怨也是他一手造成……”
“呸!”金簪又向前顶进一分,直在辰砂颈间戳出一个微凹的小坑,“娄虹是个什么东西,爹爹能瞧上她?想我堂堂公主之尊都未曾被他放在心上,何况是那么个破烂货色?”
昌安泪凝于睫,她长于深宫,又怎会是痴傻之人?白明山对她有几分真心,她向来知晓,可是情之一字哪有道理可言,她爱重白明山,闻其死讯恨不得随他而去,不过即便是死,也要拖着这罪魁祸首一道。
她不恨如玉,因她也是身不由已,她不恨白明山,若是恨的起来哪里还有今日之事?她一恨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放了林逸清,二恨他心狠手辣让爹爹去得那样不堪。宫外之时林逸清身边总有众人相护,唯有宫中反倒能放开手脚。
金簪再度向前刺去,昌安咬牙切齿的说:“你若还手便是谋刺皇族,哪怕是科儿也护不住你,还不如死在我手下……”
“还不快快劝下长公主!”殿门被人撞开,黄二护着冯科大步而来。
“陛下当心!”
辰砂向前迎了一步,任那金簪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昌安抓他不住,又被几个身手利落的内侍‘请’至一旁,手中金簪落地,砸出一声闷响。
冯科扑到辰砂身上,既是心惊又是心痛,盯着渐渐浮出的血珠,埋怨道:“你是傻的么?阿姐又怎会伤我,你何苦还要冲将过来,肩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如今又见了血,你是要急死我才甘心么?”
“一时情急也忘了多想,只要陛下无事,我这些许小伤又算得了什么。”辰砂面带浅笑,温言抚慰冯科,好似伤的是旁人,浑不在意。
昌安长公主见状已是恨的咬牙切齿,“陛下休要被他蒙昧,他想的念的全是如玉,对你哪有半分真心,你若不是天子,他又怎会……”
“阿姐!”
冯科大呵一声,“你逾越了。白明山一案已有定论,逸清身为苦主,不怒不恨已是难得,你休要仗势欺人。附马以身殉国也未见你如何哀痛,反倒是对着公爹念念不忘,若是传将出去,要我天家颜面何存?你回府中好生休养半年,待心思平定了再行走动罢。”
“你这是要将我禁足么?”
冯科不去看她,冷声道:“去罢,此事并无害处。”
昌安长公主恨恨而去,辰砂使个眼色,殿中之人鱼贯而出,他拉着冯科坐下,劝慰道:“科儿这是怎的了,长公主与你最是亲近不过,她也是个痴情人,又与我有恩,便是让她出出气也没个什么,何苦与她置气呢,倘若真是伤了姐弟情份,我岂不是又成了罪人?”
“人呢,都死到哪去了?”冯科看到辰砂的伤,眸光一暗,喊道:“宣太医,没见逸清伤了么,你们都是死的不成?”
话音刚落,黄二接引太医进了屋来,清洗包扎之后,冯科对黄二大加赞赏,将其留在紫宸殿常侍,他早得知这黄二与辰砂有旧,不过却并未重用,今日是被气得狠了,又觉得愧对辰砂,这才将他提到近前。
近日来朝中一片大乱,江肖所率的征南军大败而归,白靖荣战死,一场营啸损失惨重。十五万大军虽说是个虚数,可回朝之时只余不到一千骑兵也是前所未有,民间更是怨声在道,更有好事杀材连呼朝廷气数将尽,江山有待明主。
想他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一日懈怠,自登基以来却是天灾人祸不断,内忧外患不绝,不论赈济灾民抑或征讨叛逆,哪样不用钱粮?可是如今国库虚空,民家巧妇尚且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他这一国之主?他的私库几近放空,却是僧多粥少,全然无济于事。
世家坐大,勋贵旁观,朝中只会推诿扯皮,遇事只求自保,不顾大局。今日朝会也是令他焦头烂额。有人上书于水陆两厢设卡,阻断盐铁茶粮南渡,此举虽有遏制之效,却也极易自伤。
南方本就是鱼米之乡,盐铁茶粮皆为盛产,眼下揭竿自起者甚多,政令不通之下,监管之职本就形同虚设,若再彻底断了来往,又与割让江山何异?
更何况此番大败,便是各方调兵也是远水不解近渴,朝廷的确艰难,拖一日不得平定,便是多一分风险。如今无人可用之际,竟有人上疏欲召各地豪强大族拥兵自保,如此一来又与国中之国有何不同?假以时日,便是调动兵马完毕,也不过徒留诸多隐患而已,此令一下,朝廷无异于名存实亡,难道真要他来做这亡国之君么?
便是这般一筹莫展之时,阿姐也要来寻他的晦气,她对白明山倒是痴情,却忘逸清也是他的心头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