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一点。”薛遥尽量让自己嗓音舒缓。
“冷静个球!”这壮汉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畏惧还是激动,“我爹刚走三个时辰,我让你这杀千刀的狗官给他陪葬!都是你这狗官不许咱们送瘟神!”
“你不要激动。”薛遥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与他对视:“我并不是当官的,也不是不让你们送瘟神,而是不希望你们招来瘟神。”
“放屁!”那壮汉一脸惊怒,气喘吁吁地低斥:“不是当官的,那县太爷为啥听你的!就是你让拆了祭台,我爹才惹毛了瘟神老爷!你这狗官!你这狗官!”
他说着,愈发情绪激动,握紧了镰刀,目露凶光。
薛遥看出他准备使力割开自己喉咙,立即开口道:“想想你的妻儿!”
刚准备行凶的壮汉一愣,顿住镰刀问他:“我妻儿咋了?你要那他们怎地!”
“杀了我你全家都得死。”
“谁晓得是我杀的?我杀了你这狗官,再爬墙出去!”
薛遥唬他道:“仵作一看刀口,就知道是你家的镰刀杀了人。”
壮汉闻言一哆嗦,低头看向自己的镰刀,又抬头怒道:“我扔河里去!”
薛遥试探道:“买新镰刀?”
“对!买把新的,谁瞧得出来?”
“捕头一看,就你家换了新镰刀,哪能不知道是你杀的人?”
断案哪里这么容易?但薛遥觉得这男人看起来头脑简单,应该很好骗。
壮汉果真被他唬住了,抓着镰刀的手不住哆嗦。
屋里除了壮汉的喘息声,就剩薛遥擂鼓般的心跳声。
脑子里此刻乱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在转。
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不明不白死在陌生人手里。
他想救人,却被救助者误解。
如果这把镰刀砍下来,他重活这一世的意义是什么?
太子的地位没保住。
龙傲天幼崽还被他养成了哈士奇。
怎么办?
好不甘心。
“你冷静一些,我不是官,我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平榕县,就是为了来救你们。”
薛遥坦诚地注视着壮汉:“上回来,给你们发放的低息粮食,就是我不远千里从江浙拼命筹集的。你借粮了吗?记不记得?登记的时候我就坐在衙役后头的茶几旁,以免衙役动手脚贪老百姓便宜。”
那壮汉渐渐睁大眼,仔细辨认薛遥的脸。
可事实上,薛遥监督放粮,并不是一直在场,大部分农民根本没见过他。
薛遥心里觉得有戏,一个冒着生命危险替父报仇的农民,能坏到哪里去呢?再忽悠忽悠,说不定命就保住了。
“我外祖父是京城的高官,心系百姓,我祖籍江苏,八辈子跟平榕县扯不上关系,无怨无仇的,我干嘛要害这里的老百姓?”薛遥继续讲道理:“反倒是上百万石的粮食,我借给受灾三县,说句难听的话,老百姓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不是血本无归了?”
那壮汉大概找不到反驳的话,皱眉盯着薛遥:“那你为啥不让咱们送瘟神!”
“因为你们这种祭祀,实际上是在招瘟神。”
讲科学道理是不可能奏效的,薛遥只能以迷信克制迷信,顺口胡诌道:“咱们京城里请了真正的天师,就是他预测到你们被瘟神的谎言欺骗了,要做法壮大瘟神的法力,所以才派我来阻止。”
壮汉气冲冲道:“你们那是什么狗屁天师!这祭祀是咱们县几百年的传统!怎么可能是瘟神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