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尚衣局的姑姑那儿,这事儿不小,她管不了的话,大不了再把你送去刑部,到时候该杀该斩,随你的便。”
她倏地转身离去,背影清瘦楚腰纤细,可那个身影充满决绝的意味,不给人留半分余地。
长顺的死总算叫她想明白了,她不对别人狠一点,别人就会对自己狠十倍。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叫她狠一些,先下手为强。
今后的路很长,她从前光想着怎么上位,怎么得到帝宠,也是时候做个损人利己的人了。今后她不仅要上位,还要一个一个踩着人上去,她每走一步,别人就得退后十步。
既然要斗,就不能怕鲜血,这个皇宫里哪个荣华富贵的主不是受伤沾满鲜血的人?
她只有真正的强大起来,才能帮长顺报仇,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后来从廷芳斋里出来时,闲云有些迟疑地问她,“主子,为何只是把张素赶走,而非抓他出来指证蒋充仪呢?”
“张素不过一个寻常太监罢了,知道的事情也有限,还有好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拼凑出来的线索,说出来……又有谁信?”她闭了闭眼,觉得这一地积雪亮得耀眼,刺得她眼睛生生的疼,便扶住了闲云,好半天才带着恨意说,“她不是想留在宫里为陆承风做些事情么?我便成全她,就让她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永远留在这里,却失去了与他唯一的联系。
永远留在这里,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一辈子活在相见而不能见的痛苦里。
等到哪天她也尝尽了失去挚爱的痛苦,那个时候,再死也不迟。
容真被长顺的死折磨得似乎都快呕出血来,心口绞痛得厉害,可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告诉自己不能流泪。
长顺不需要她的眼泪,只需要仇人一辈子的痛苦来祭奠亡魂。
容婉仪死了个心腹太监的事情很快传遍后宫,妃嫔们大多数都是看热闹的,毕竟一个奴才的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只是值得一提的是那太监竟死在了蒋充仪的廷芳斋里,这便不免引人猜忌,好端端的,容婉仪为何要派人大老远跑去廷芳斋?虽说那太监是冻死的,但果真就和蒋充仪半点关系都没有么?
宫里素来没有白死的人,也没有清清白白的事儿,要说自己宫里死了个人,却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这话说出去是没人信的。
只不过这个目前看来形势一片大好的容婉仪和素来与世无争没什么威胁性的蒋充仪之间,究竟有什么龃龉呢?
就在众人都在暗自揣测之时,皇帝却去了皇后的景尚宫。
他含笑问皇后最近身子如何,皇后也笑盈盈地捧着茶递给他,看上去异常恩爱的夫妻却没有半点温情,这也是帝王家的悲哀。
他给不了她感情,便给她敬重。
她给不了他心动,便给他贤惠。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再年轻点,她也许还会为这样温柔的笑意而迷惑,一不留神还是投了感情进去,可如今她也快要三十了。三十岁的女人在这后宫里,不过是朵强开不艳的花罢了。
若芳深谙两人的相处模式,便很快摆好了棋盘,顾渊于是坐在窗边与她下棋。他执黑子,她行白子,两人都是个中高手,一时之间杀得难解难分。
毕竟是帝后夫妻,顾渊就算对她没有感情,每个月也避免不了来景尚宫一两次。而皇后又因为体寒,月事一直有问题,顾渊便只是来住上一晚,两人已经多年没有同房过了。
但来她这里却有另外一个好处,她是大家闺秀,自小会下棋,又因为对他没有那份痴迷,所以下棋的时候也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退让,不犯错,冷静从容地与他全力对战。
顾渊也爱对弈,皇后对他而言,与其说是妻子,不如说是多年棋友,每每下上一次难解难分的精彩棋局,他都会觉得无比畅快。
这一次,两人无一例外地下起了棋,只是这却是他多年来头一回大白天的就主动来了。
皇后知道他必然有事要说,却也不催促,安安静静地和他对弈。
顾渊毕竟还是要棋高一着,下着下着,白子眼看着已经比黑子少了好些了。但皇后也不急,她就是这个性子,不管形势多么危急,她永远都保持着一个皇后的作风,从从容容,机敏冷静。
也亏得她这种性子,一盘白子处于劣势的棋竟然因为她妙手回春的一招扳了回来,她再落一子,顾渊失算,半壁江山都失去了。
见她置之死地而后生,顾渊笑了起来,轻轻地把指间的棋子抛回了棋盅里,摇了摇头,“是朕疏忽大意了。”
皇后看着他,微微一笑,“皇上不是疏忽大意,是心不在焉罢了。”
她当然知道他是故意让她的,只是也不点破,就顺着他往下说,毕竟他来这里本来就是有别的事情。
顾渊瞧着那片棋局,他一直下得沉稳有力,暗藏杀机,好似乾坤都掌握在他一人手里,可是那个死角却是一处致命伤,他有意让了皇后,于是半壁江山都失去。
可是,却是他心甘情愿失去的。
就像有的东西,不付出点什么,又怎么换来你想要的呢?
他侧过头去,神色安然地看了眼窗外的瑞雪,好半天才说,“确实是朕心不在焉了。”
皇后含笑问他,“那么臣妾可否知道,皇上的心去哪儿了?”
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朕也不知道。”
“皇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