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方小心地从她怀里脱出,轻手轻脚地下地。他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外面天还没亮透,看不见有人防备的样子。他把n盆端着,无声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这是一家红砖墙的四合院,正房加厢房有十多间,院子里还有一扇影壁墙,上面贴着大红双喜字。假装不知厕所在哪里,他朝院外快步走去。外面有一个垃圾堆,他把n盆往上倒时,眼睛朝周围一扫,没看见什么人,把n盆一扔,他拔腿就跑。刚跑出不到五十米,前面就站出一个人来,正是顺子。“四嫂好早啊,”他说,“还天天跑步啊。”刘大方不说话,调头又跑回院子。
吃过早饭,五军过来看他,一脸的不好意思,想问候刘大方昨夜睡得如何,想通没有,等等,却又不好意思张口。他妹妹说:“四哥,人家四嫂根本就没有思想问题,她愿意跟你好。” 把玉军说了个大红脸,可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过了一会,他才把自己来要说的话想起来,说:“姐夫来了,想看看你,过去不?”刘大方这时也豁出去了,心想,他姐夫是大干部,要是对路,我没准还
能向他申诉冤情,就点了点头。玉萍也想看看姐夫,就非要跟着去不可。她亲亲热热地拉着刘大方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是好玩的,看着刘大方,眼神分明是想到了昨夜的胡闹,又羞又得意。
他们朝院子西头的一间屋子走去,一进门,刘大方很惊讶,一个农人家里竟有这样的房间,屋子里是红木地板,家具都是上海式的,沙发做得十分华美,墙上还有几张颇有古气的字画。刘大方戴着玉萍给他的一条红纱巾,把大半个脸都围着,尽量把头低下来。就见有一个军人从沙发上坐起,文质彬彬地把手伸过来,刘大方让自己的手给他碰了碰,就算握了。玉军就说:“这是我姐夫,这是锦华。”刘大方心里好笑,这一定是权嫂给起的名。那军人就说:“好哇,想不到咱们玉军也有媳妇啦。”哈哈笑起来。问刘大方:“锦华同志,你可是真喜欢我这个小舅子吧?”刘大方出门前,玉萍帮他上了些脂粉,此时显得神态真有些像新嫁娘一样了。玉军姐夫笑了,“别不好意思嘛,今晚就d房花烛了嘛。”回头又对玉军说,“行,小子这回眼光不错,真是那句话了,傻人有傻福气。”说得玉军更是傻笑不止。他姐夫掏出一样东西,送给刘大方:“这就算我的见面礼吧。”刘大方接过来,是一对玉镯,很有些年头了,闪出了那种幽幽的光辉,说明确是十分值钱的东西。刘大方刚想着要说句什么合适,就听门口有一个人叫道:“赵秘书,你的电话。”
玉军姐夫回来说:“是地区积代会上的几个同志要来,电话打到大队上去了,他们还真当回事呢。”玉萍问:“什么积代会嘛,姐夫?”她姐夫说:“地区学大寨先进集体代表大会啊,这两天佳木斯大街小巷宣传的全都是这个,怎么?你还没注意?警告:可不能一心只读圣贤书啊。”玉萍就伸了伸舌头。她姐夫就吩咐:“你们快作好准备,一会儿客人来,得招待好,他们都是县委一级以上的干部,说好一起来,可能买了什么礼品,能谢绝的,咱们就谢绝,心意领了就是了。”当下玉军答应而去,让玉萍去陪嫂子试衣服。
刘大方见玉萍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心下焦急,想:“只能今晚在d房,用个什么法,把玉军制住了,那时顺子什么的自然不会再为他打更守夜,才好逃走。”这样一想,倒有点盼着婚礼赶快举行。不多时就有两辆军用吉普车开到了大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代表,果然带来各类礼品,有熊猫牌收音机,有天津“五一”手表,有飞蝶牌缝纫机,他们还合着送了一面大镜子,上面有这样的字眼:“学宝书同结百年之好,比先进共举革命大旗——诚贺五军、锦华同志结婚大喜。”玉军就和姐夫一起,把客人让到屋里,客人都说:“赵秘书,我们自己来就是了,你还让军区的同志用车接干啥,倒给你添麻烦。”姐夫说:“有啥麻烦的,一个电话的事嘛。来,喝茶。哎,我说大拿怎么没来啊?刚才电话里数他吵吵的欢。”一个人说:“谁知道,一大早起,他就不停地往县里打电话,催促着办什么事,跟没了魂似的。”另一个人说:“人家是大拿嘛,办事总得比咱们神,这回在大会上,他的讲用稿一念完,省报的记者就给要过去了,说过两天就登报哩,咱们的讲用稿给人家当揩腚纸还没人要呢。”口气显出酸,溜溜的味道。有人就问:“赵秘书,听说新娘子长得没治了,咋不请出来,给咱们看一眼?”就在此时,大门外有一阵大卡车的马达声,同时夹着好几个人的叫声。赵秘书一听,说:“大拿来了,走,咱们出去看看。”
刘大方听到玉军姐夫在门口叫道:“哎呀,老王,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这是干啥,咋拉来这么一大车木材?”就听一个声音说:“嗨,赵秘书你家的事,我哪能不来,打死我也得来呀。”刘大方不听此声则可,一听之下,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把玉萍吓了一跳:“嫂子,你怎么啦?’刘大方没说话,慢慢扶着墙走到窗前,全身像过了电似地不停地颤抖。那正是王栋的声音,这时就听他说:“这四米红松早就预备下了,昨天我就给家里林业局打电话,让他们连夜送来,今早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