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直往人口中灌去,他的声音散在风里。而她慢慢冷去,整个世界都随着她一起冷去。
终成奢望。
她没有听到。上天也没有听到。
他慢慢走上前去,背对着窗台而坐,肩头全是傍晚斜阳挥洒下来的银红,仿佛在天际撕裂开一道口子,暗红从他整个人头顶淌下来,鲜血样淌了满地。他慢慢抬起雷允晴的头,放在自己怀里,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她的脸上很干净,之前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连疤痕都不见,双目轻阖,宛若熟睡着。
他只是珍爱万分的揽着她,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唯恐惊醒了她。她睡得这样好,这样沉,任由他端详,任由他拥抱。就像以前无数个清晨醒来,她在他的臂弯里,微闭着眼睛,蜷曲的睫毛轻颤,安静而美好。
直至夕阳终于彻底的沉入地平面,病房里暗得只剩下两个相互依偎的影子,他才终于动了动,轻声说:“如果还有机会醒来,你愿意试一试吗?……成功的话,我会履行约定,放你自由。”
他的手轻轻托着她的头部,将她放回枕头上,指尖留恋的滑过她的下颌。
“失败的话……就算下地狱,我也陪着你。”
她静静躺着,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任何人说什么,她也不必听见了。
他的手慢慢离开她的脸庞,指尖轻颤,垂首无限贪恋的瞧着她的脸庞。她就像那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样,嘴角微微上扬,挂着一丝欣然的微笑。
他收回手,也轻笑了一声:“你笑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回到家后,他立刻将雷允晴的病因和病情写了一封电邮发到波尔教授的邮箱。同时让景瑞开始着手搜集开颅手术这方面的资料。
做完一切,已经是深夜一点,他洗了澡,疲惫的躺在那张空荡的大床上,床头柜上,是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一杯水和两粒安眠药。
太深的记忆就像一种心理上的疾病。甚至陆子鸣当初刚出院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任何一件和她有关的物事,听到任何一丁半点与她有关的词语,甚至依稀熟悉的半句相似语调,都能让他克制不住的发疯,继而难过到整夜都翻来覆去无法睡着。药物的心理依赖约莫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否则整夜睁着眼闭着眼就是疼。忍不住去想,可不能想,完全不能去回忆那晚的任何一幕,那口气怎么都缓不过来,他以为自己必定过不去这道坎,可后来又是怎么过去的呢?也许就是习惯了,这样静夜里辗转的疼痛也能习以为常,他不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忍受不了的。最差不过是手术失败,他和她一起去死,那样就算死了,她也是他的,他们到底还是在一起了。
这样想着,他心里竟然平静下来,放下那药,一头倒在床上,却令人惊异的,在没有依靠任何药物的情况下,顺利的酣然入睡。
第二天陆子鸣特地去了趟雷家。
在雷允晴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雷家人都不太待见他,尤其是秦书兰,几乎是恨恨的要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陆子鸣当日的痛苦也是众人眼见的,断了条肋骨,仍然在icu里一直陪伴着她。加上后来秦书兰蛮横的不允许他去看望雷允晴,他也默然同意了,并且这两年来,没有主动提过一次离婚。
秦书兰也知道在陆家,陆子鸣是长房长子,绝不可能无后,他能顶着老太太的压力坚持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了。再加上雷允晴出事后,雷少功受打击太大,心脏病几次反复,病情每况愈下,两个孩子都在外地,家里和医院能照顾到的,陆子鸣都私下里托人照顾了,秦书兰并不是一无所知,说补偿也好,图个心里踏实也好,人心都是肉长的,秦书兰慢慢的也对他改观了一些。再加上当初事故判定交通意外的时候,警方也私下里与他们提过,雷允晴有可能是自杀,那么更不能全怪在陆子鸣头上。
所以秦书兰还算是态度和善的接待了陆子鸣。
陆子鸣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妈”,然后把带来的东西放下,说:“这几日天热,家里自己晾的凉茶,柳嫂加了陈皮,也不会特别苦,平时泡一杯可以清清火。”
“你有心了。”秦书兰点点头收下,转身叫李婶去泡茶。
“允泽的生意还好吧,前两天看报纸,他们公司又有新楼开盘,听说卖得很不错。”
秦书兰笑笑:“唉,钱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他能有空想想回来看看我们这两老的,我就心满意足咯。”
“允泽这么孝顺,妈你打个电话,他还不得立刻飞回来。”
秦书兰摇摇头:“算了,他不知心里怎么恨我呢,还是由着他去吧。”
陆子鸣也是听说,自从雷允晴出事后,雷允泽与秦书兰之间不知为何也生了嫌隙,雷允泽几乎是一年到头不回来一次。
说话间,李婶也将茶端上来,秦书兰扫了她一眼,问:“你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陆子鸣一怔:“李婶要去哪里?”
李婶叹了口气说:“我儿子非说我老了,做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