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海水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倒影,似乎很满意,“作为回报,你也提一个要求吧。”它说。
“你已经救过我一次。”苏摩苦笑,“我不能要求更多了。”
“这是两码事。请提一个要求。”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雄牛似乎漫不经心,“就算你想让那些已死的人重生也可以。”
苏摩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有点无奈地笑了起来。“好吧。既然你如此神通广大……你能让我的第一位妻子复生吗?”
雄牛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深蓝眼眸里倒映出苏摩的身形。
“是吗?你真的想让她复活?”
苏摩看着它,打了一个寒噤,意识到对方没有戏言。
“不,不。这只是个玩笑。”他向雄牛庄重地深深行礼,“请不要把我的话当真。请原谅——原谅我的冒犯。不要复活她。”
“你是个聪明人。”雄牛说。
“难道还有人提出过类似要求?”苏摩说,“没有吧?”
雄牛并不说话。
“好吧。”苏摩说。“我现在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要求可提的。将来等我想好了再向你求取。可以吗?”
“就这样吧。”雄牛说,轻轻甩了甩尾巴。
苏摩犹豫了一下。“不算失礼的话……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你是天神?是阿修罗?还是某种未知的存在?为什么你可以净化乳海的毒液?你从属谁?服从谁?谁是你的造就者?”
雄牛笑了。那像是个幻觉,可苏摩有一霎那觉得雄牛是以人的形象笑的。
“我是心,五种感觉,生命的气息,天空,火焰,水,泥土,太阳,月亮和苦行。”雄牛回答。“没人造就我,我不认可任何主宰。”
苏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雄牛,突然微笑起来。他觉得它很像年轻时候的因陀罗。那个骄傲比山还高、比海洋还辽阔、比天空还要纯净无暇的雷神。
“可你……总该有个名字吧。”
雄牛再度笑了。
“我是……”
一、
“伯利王很快就会接见你。”乌沙纳斯说,手指悠闲地拨弄着从肩膀垂下的黑色圣线。“你的要求尽可向他提。”
苏摩坐在他对面。这间房间十分狭长,装饰着黑宝石,然而除了放在房间两端的座椅别无他物,太白金星之主和苏摩之间隔着长长的空间。苏摩知道这是故意的。
“我不需要见阿修罗王。”苏摩说,“我只是来带走达刹的两个女儿。”
“有什么证据说明她们在这里?”乌沙纳斯露出他那无声的,大猫一样的微笑。
苏摩无言地伸出了手掌,一个小小的食香神跳上掌心,琉璃色大眼睛注视着乌沙纳斯。“香……”它有气无力地说。
“哦……原来是靠它们的嗅觉。”乌沙纳斯注视着白衣的月神。“乾闼婆之主,有意思。”
“请将她们交给我。”苏摩说。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苏摩低垂下眼帘。“别跟我耍无赖,乌沙纳斯。”他轻声说,“早几百年我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按照你父亲的意愿杀了你。”
乌沙纳斯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可惜那一位并不允许你杀我,对不对?你和我都没能力违逆他的意愿。”
“没错,是他突然出现,要我放了你,可我那样做,是因为他是救过我性命的朋友,而你是他奴才。”苏摩说,伸手指向乌沙纳斯胸口烧灼的疤痕。“想必他也心知肚明,对吧?”
“耍嘴皮没有意思。”乌沙纳斯说,嘴角的微笑隐去了,他探身向前,“我跟你说实话吧,苏摩。就算我把塔拉和萨蒂交给你,你也休想带她们回天界。走不出多远,你就会被人拉下坐骑,踩在泥地里当场砍下头颅,而且会这么做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好朋友因陀罗。不管你自己怎么想、怎么做,你应当很清楚,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你劫持了达刹的两个女儿,没人会为你作证,你也无法为自己辩护。天帝不会放过你,仙人们也不会。”
苏摩抬起头看,注视着乌沙纳斯。
“你究竟想怎么样?”他问。
“怎么样?”乌沙纳斯换成了他那柔和的、危险的带笑声调。“我原本提供给你更好的条件和价码。如果在永寿城外,你就答应与我合作,那么你早已经得到你的塔拉,我们也不必在这里干巴巴地唇枪舌战。”
苏摩又垂下了眼帘。
“我已经说过,我不可能背叛因陀罗。”他说。
“可他已经背叛你了。”乌沙纳斯皮笑肉不笑地说,“只要能安抚祭主和达刹,砍你十次脑袋他也愿意,你相信不相信?”
“他是否背叛我和我选择是否背叛他没任何关系。”
“可他才不这么想。”乌沙纳斯说,“你还记得吧?你在永寿城外问我,当初我到底为什么背叛天界?现在我的答案也还是只有三个字:因陀罗。”
苏摩再次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