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我养你们是做什么用的?还不救人?!!”
大管事气急败坏的话音还未落,众人眼前突然晃过一道闪电般的身影 。
“啊呀!”惨叫声突兀地响起。
定睛去看,原来是一名身着青衫的清秀男子,两手各一边地抓住了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握着棒棍的手腕。
两名壮汉手中的棒棍掉落在地。
青衫男子五指纤细,骨骼分明,相较之下,壮汉的手腕愈发粗|大狰狞。
林霏十指微微使力,轻轻一推,两名壮汉就哀嚎着倒地不起了。
待大管事身后的几名侍者反应过来,连忙把剩余的三个寻衅者制服。
细细盘问之下,众人才晓得,原来是这白面书生谢书樽,欠东头庄家几十两银钱不还,人家一气之下才雇了打手过去要账。
林霏听了这几人的话,再去看坐在地上的谢书樽,见他一副毫无所谓的冷淡模样,无暇的面上一左一右的挂了两三道乌青,衣袖上翻,裸|露出的白皙肌肤也不得幸免。
大管事偷瞄谢书樽一眼,清清嗓子,驱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散去,又叫人绑了五名壮汉带下去,也不多管闲事,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谢书樽斜乜林霏一眼,“看甚么看?”
林霏不答反问:“你欠人多少银子?”
“关你何事?”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弯起唇角,“怎么?要替我还?”
见林霏不说话,他闲闲地道:“除了我这人,我可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不用你报答。你只要答应我一事。”
谢书樽感兴趣地提眉,“何事?”
第6章 教条
“不用你报答。你只要答应我一事。”
谢书樽感兴趣地提眉,“何事?”
“往后再不可去大耳窿倍贷博戏,倘若你手痒想博,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林霏目光追随着他,看他不以为意地从地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又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木椅上。
而后哂笑,“我可不像你这么有本事,家里养了个娇滴滴的美娇娘,还有闲钱施舍给别人。我若不去大耳窟,那可活不成。”
林霏不赞同他的说辞,言辞恳切地规劝道:“我见街市上有不少秀才书生,把自己作的书画卖给画坊,你也可以试试的。再不济,你可以向我借,只要闲时帮我打下手就算你还了,还不要利息。”
谢桓似笑非笑地望着林霏,“好大的口气。你一日才赚多少?十文还是九文?怕是每月的赁租都付不起吧,还敢说借我。你又能借我多少?”
“那也算是你劳动所得,总比倍贷好罢。我钱少,你赌得也少,这不是好事吗?”林霏分外认真地对他说,“你若不应,我是如何都不会帮你的。”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谢书樽的笑意冷了下来。
“是不是一见到人遇难,你就想去帮?”
林霏抿唇不答。
谢书樽权当她默认了,心底无故就燃起了一簇无名火。
活了这么些年,他遇见的腌臜事不少,心中早有了一则则明晰的处世教条。
他不关心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冷漠阴暗,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二十八年来,附庸他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如今这天下动乱,还不是因为那些万人之上之人的一己私欲。
偏偏在这第二十八年,让他遇见了一个怀揣赤子之心的人。
他这人爱钻牛角尖,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粒沙滓,突然出现的这人几乎要打破他的人生信条,他岂能容忍?
他不信世上有真真正正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之人。
“呵,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即便我现在应了你,先哄骗你为我还了贷,明早日头一出我又反悔,你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世道无常地超脱你我想象,你又怎知我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怎知我不会欺你瞒你?空口白话的,我爱怎么说怎么说,像你这样轻信于人,只会被骗得家徒四壁。”
他紧接着话锋一转,指着坊里那些赌红眼的人,“这里就有众生百相,这些都是妄图不劳而获,又贪得无厌的人。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你帮我,捞不到一点好处。我也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罢。”
林霏听他说完,心下虽不赞同他的歪理,但也不恼。
相识多日,她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谢书樽这人有时就像爱赌气的孩童,非要别人遵从自己的观念。
念及此,林霏也不与他争辩,只真诚道:“总之,你和他们不一样。”
谢书樽见她非但不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望着他的目光甚至愈发坚定信任,一时间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劝人向恶也劝不下去了。
肯定是因为她殷殷的目光太灼人罢,害他怨晦也怨晦不起来,心底反而生出丝丝言不由衷的喜悦。
在她心里,他原来是不一样的。
他也有赤子之心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