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搁上充满药味的床榻上时,他还一边捂住肚子,一边满是猜疑地盯着韶冬,才几眼,眼皮猛地一跳,今上的表情……好怪异,就像肚子疼的不是他,而是今上。
今上还一个劲地循环问着,“疼?很疼?要怎么办?怎么办?”似乎不满他呆呆的,一直不回答的样子,怒气勃发地大喝,“花脸!还不死过来!”
疼的太厉害,祝痕满脸汗水地看着同样淌满汗的今上,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敌对,明明互不认识,能做到这点,大概是个能托付孩子的对象了。如果孩子爹能在这时候出现就更好了,不管是个什么结果,告诉他一下就好。或许,可能,也是最后次见面,大概,真的到了该托付小孩的时候了……
肚子越来越疼,疼的眼睛发红,双手乱抓,嘴里的味道也是咸腥的。忽然眼前一黑,有一只冷凉的手掌盖住了眼睛。很快脸上一湿,凉凉的,一滴滴的。
有声音在说,“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都在,生孩子的时候,孩子的爹怎么能不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重新……再来……好……不好……”
祝痕很想拉开遮住眼睛的手,看看孩子爹的样貌,猜猜孩子长大后的摸样。但没力气了,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耳畔的呢喃越来越模糊,完全不知道谁在说话,也不知道嘴被什么撬开了……他只知道好疼,好疼,疼的满嘴咸腥。
祝倾手足无措地站在厢房门槛处,游移着到底要不要进去,里面怎么一点声响都没。一个人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喊,“胎动了,快告诉我,怎么生,我要怎么做。”
定睛后,祝倾骇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抓住她的是厉鬼一般的韶冬:双眼微凸,血丝遍布,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嘴唇淋漓,手臂也是布料稀烂,血痕遍布。
这一刻她恨极了,一把推开韶冬,大喊了声,“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剖腹取子吧!”
说完一把推开韶冬,身体木讷,嘴里念念不停地说着什么,渐渐远去。
韶冬心中一恸,眼泪再也止不住,拔腿追上祝倾,一把将她扭住,“说,你说,你必须说。他是你弟弟,你唯一的弟弟,祝氏一脉,除了你就是他了。你想过没有,他要是没了,你就真正地孤零零了。只有他会真心对你好,只有他会容忍你的过错,从不记在心里,护着你,偏着你,是谁也不能代替的存在。”
祝倾嘴唇颤抖,目光直直地盯视住韶冬被咬的一塌糊涂的嘴唇,幽怨地吐字,“可惜他什么都和我抢,连你也被抢走了不是吗?十年不曾成功,一朝得逞,你就火星四射,激情迸发?如果这样,我宁愿他不存在,你的感情依旧空白。”
心脏处实在太痛,韶冬不得不渐渐弯下腰,血液混着泪水一滴滴落下,“祝倾,阿倾,你性格任性骄纵,也不在乎亲情,但是他在乎,你再坏,他也是认为你是他姐姐。他求过我,求我护你心想事成。你说句话就能救他,求求你……你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祝倾木木地说了句,“我要他的孩子,我要他永远困在冷宫,不得踏出一步,我要你此生不再充纳后宫,独宠我一人。”
韶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按照祝倾的提点,将祝痕送到弗林池畔,当年前朝皇帝诞下祝痕的地方。
那里有个隐蔽的密室,生子的方法器具一应俱全。
☆、第十五章
祝痕醒来时,全身乏力,发酸,就像一辈子的力气都用劲了。睁眼又闭眼,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隔着薄薄的一层青纱帐,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弯着腰逗着一团白软软的小东西。小东西似乎很开心,一直咿呀个不停,小腿还蹬啊蹬,很有活力。
人影脸上挨了好几下,还笑的分外爽朗。仔细想想,声音还有点熟,如果能压低了,还是很像之前一直在耳旁呢喃的声音。
祝痕眼圈一红,立马湿了一圈,张张嘴,竟然发出了声音。“抱来我瞧瞧”。
声音哑的厉害,有点含糊。刚还笑着的人影十分明显地僵住,只有小孩毫无察觉地依旧笑的咯咯咯。
祝痕看着人影十分笨拙地抱起小孩,好几次顾了上边,顾不到下边,托住下边,上面又软软地歪倒。惊的他差点滚下床榻。
也就没两步路,但抱着小孩的人影一直磨磨蹭蹭,小孩似乎被抱的不舒服,瘪嘴就哭,声音嘹亮的惊人。
高大人影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才一点点撩开青纱帐,将孩子捧了进去。
小孩很健康,除了个头明显小了一截外,一双眼睛乌溜溜,大而有神,眼梢上昂,眼尾微微下挂,这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都满是浓浓的无辜。
祝痕心想,再长开些,如果教导的好,只需一个眼神应该能不怒自威,可惜嘴唇不像他,看上去薄了些,面相上来说,有这样嘴唇的人通常冷漠。不过他依旧欢喜的很,对着小孩又笑又哭的。
刚抬头,对视上故作镇定的今上,当视线落在今上的嘴唇上时,浑身一凛,表情渐渐凝固。
韶冬见祝痕这样,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渐渐松开还拎着小孩手的手指,默默地退出青纱帐,塞好被撩起的部分,最后才脚步沉沉底转身离开。
他一离开,侯在外面的侍从们就捧着东西鱼贯而入,伺候祝痕用餐,给小孩喂奶。
祝痕从刚才到现在,整个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