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酒冷举杯一饮而尽,“你可以让侍女陪不留行,却宁愿自己动手,也不愿让你的侍女给我们倒一杯酒?”
楚折梅道,“让人陪着赵兄,我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神情精彩有趣。而若让女子陪你们,本座心怀愧疚,怕遭天谴。”
苏慕华慢慢饮着杯中的酒。“若这二人为我等倒酒,要将楚宫主的剑放于何处?”
楚折梅抚掌笑道,“苏楼主果然是我的知己。”
夜晚将近,夏日的暑气带着那么几缕静谧的清凉。
四人相对而饮,陆酒冷自然不会错过好酒,苏慕华也自然不是会客气之人,就连不留行也终于饮上了酒。
楚折梅本就是想看看他的笑话,笑话已经看过,若还不让人喝酒,岂非有违他拿酒出来的本意?
何况他与不留行本就是朋友。
天底下的医者大抵都是爱干净的,楚折梅也不例外。
于是四人喝酒的地方换在了望北城的一处澡堂里。
陆酒冷披着单衣,靠在木桶的边沿,低垂的竹帘和屏风隔开了众人。楚折梅是个大方的主人,众人为他领入此处时,饶是见多识广也不觉暗自称奇。
望北边城之中的这一处销金窟藏在深巷中,骰子声在盅里摇晃的声音,丝弦中女子絮絮低语声传入耳中。对天涯漂泊的江湖浪子来说,又有什么声音比这更悦耳动人的。
不留行喟叹道,“楚折梅,虽然你改了个奇怪的名字,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实在是个妙人。”
楚折梅的声音自帘后传来,却不是答不留行,“苏楼主,听闻春风得意进宝楼是财色富贵之所,你看我这折梅宫的产业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苏慕华含笑答道,“楚宫主客气了,别的不说,苏某的楼中似乎没有这般用黄金做的酒壶,美玉做的剑鞘。”
楚折梅道,“这个酒壶是九堡宋家宋长天的最爱,这剑鞘是剑冢林临的随身之物...”
苏慕华道,“哦?宋长天最是爱财如命,林临更是个剑痴,难为他们肯将这些宝贝给你。”
楚折梅道,“江湖中人虽然见惯生死,然而偏偏最为怕死。一个人死到临头,哪怕让他用最宝贵的东西来换活上一日都是肯的。我收下他们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高兴得几乎都快哭了。”他顿顿又道“陆公子有千金易命之称,而我是千金换命。陆公子,你实在应该对我客气一些。”
陆酒冷懒洋洋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他趴在木桶的边沿,女子为他揉捏着肩头,他似乎连一根手指的懒得抬。想了想疑惑地问,“为何?你有银子要送给我们?”
楚折梅笑道,“陆公子莫非忘了,我是个大夫。”
陆酒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声音忍不住颤抖,“你是说,你有办法解沉醉黄泉的毒?”
楚折梅道,“陆公子莫非没听明白我方才话中的意思?世间的事都有代价,宋长天贪财,林临好剑,他们要我救命都付出了代价。若要我出手救人不难,但我要你以最宝贵之物来换。”
陆酒冷朗笑道,“这有何难,楚宫主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楚折梅道,“我要你替我去杀一个人。”
陆酒冷道,“我本就是一个杀手,杀人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楚宫主要杀的是何人?”
楚折梅道,“寻欢山庄之主陆元应。”
陆酒冷并未想到楚折梅会提出这么一个人来,他沉默了半晌,“你为何要杀他?”
楚折梅道,“陆公子以前杀人之前也都会问个为什么?”
陆酒冷说不出话来。
苏慕华笑道,“楚宫主,你要解的是我的毒,为何要向别人开什么价码?怎么,觉得我春风得意进宝楼出不起价?”
楚折梅淡淡地道,“因为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而他在乎你的生死。”
苏慕华脸上的神情很愉悦,“可惜你开的价,他不可能答应。”
楚折梅道,“他不肯救你,你看起来还很高兴?”
“因为他知道他若答应了你,我一定会看不起他。”苏慕华一笑,旋即又道,“而我也一定不会让他为我去做这件事。两情相悦本应使人勇敢和快乐,而不是让人畜生不如。”
虽然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陆酒冷依然能感觉苏慕华眸子中的温暖之意。
他心中如暖阳一般,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楚折梅道,“苏楼主,既然如此,我便只能说声对不住了。”
苏慕华笑道,“楚宫主客气,江湖人行事自有规矩,苏某自然也不能强求楚宫主为我破例。”
众人重新置酒饮过,待洗浴完毕,换上轻软的衣衫。苏慕华、陆酒冷和不留行三人踏着月色回了客栈,一进门就看见春桃正叉着腰站在客栈的大堂内。“小兔崽子,抓住你,看我不剥你的皮。”
不留行的脚在门槛上一磕,腿有点软。
苏慕华含笑道,“任公子,久见了。”
春桃见了他,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小苏你总算来了。”
陆酒冷道,“任公子,这么笑着看小苏,不知道的人还当你遇见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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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呵呵一笑,“宋县令,我替你看着你衙门里的小孩子你不感谢我,倒还埋汰我?”
陆酒冷一愣,“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小孩子要你看?”
春桃拉了二人入了雅间落座。
座上已经坐了王英雄和王小痴两个少年,此刻正一人吃着一碗面。虎头虎脑的王英雄坐在迎门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