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插的那面旗帜,满天迷雾之中已经望不清“宋”字,只能看到一个血红的影子,在一片灰蒙蒙的硝烟中若隐若现。
史元笑了。
他定格在灿烂的笑里。嘴角擎着笑意,眼中擎着泪水。
他定格在城墙边,却支着长刀没有倒下去。
“禀告八王爷,城上这些刁民已经全部消灭!”城上,魏军向城外驻马观战的八王摇着胜利的旗帜。
“好!”八王在城下喊道,“冲进去!没剃发的刁民全部杀光!留下剃过头的良民!”
魏军遵照八王的指令冲进城里,没剃发的通通杀光,虽然时有各种反抗,但终究成不了气候,不过一时半刻就能压制住。
不到半日,泉州满城已经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大街小巷没有半点人烟。
满城几户屠尽,八王决定对良民加以慰劳抚恤。
傍晚,全城只剩五十三个剃发的“良民”被带到八王面前。
看着眼前立着的几十个主动剃发的“良民”光秃秃的脑袋,锃光瓦亮的脑袋上还清一色烫着六个圆点,八王有些满意,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你们,表现很好。”八王点点头,疑惑地问道,“不过你们怎么把头发一根不留全剃光了?”
☆、初到大越
“你们,表现很好。”八王点点头,疑惑地问道,“不过你们怎么把头发一根不留全剃光了?”
那几十个“良民”面面相觑,互相推推搡搡不敢开口说话。
“嗯?”八王皱了皱眉头,指指其中一个穿着青灰色衣服的少年:“你来说。”
“阿弥陀佛……回……回八王施主。”那脑袋光秃秃的少年紧张地结结巴巴,“那是因因为……师父让我们剃的……”
“哦?”如此有觉悟的良民,自己剃了头发,还给徒儿也剃了头,八王饶有兴趣地问道,“哪个是他师父啊?”
“正是贫僧。”净法双手合十上前一步,对八王行礼道,“贫僧听闻皇上政令推布,为了顺天而行,特命寺中所有人等,不论僧俗,一律将所有毛发剃去,以响应皇上的命令。”
听得净法如此说辞,虽然文绉绉地让人头疼,不过话难听理倒是不难听,八王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师父倒是明白道理,有赏!”
“贫僧乃是出家之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净法鞠了个躬道,“八王如果愿意出资供奉菩萨,贫僧会十分感激。”
“菩萨是什么东西!还要本王来供奉!”八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净法骂道,“你个光头,不要给你点好处就得寸进尺了!你爱要不要!”
净法听他生气了,只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行了,都滚出去吧。”八王转身径自离开大堂,边走边揉揉肚子,“在南方已经拉肚子好几天了,这破地方他|妈真不是人待的!明天就他|妈回去复命!”
第二日中午,雨早已经停了。泉州的街头巷尾已经看不见堆积如山的尸体,只余下星星点点橙红色的明火,和道路上一层层厚厚的白色灰烬。
一阵风吹过处,地上的白灰如雪一般漫天飘散,混沌了灰白的天空。
几个年轻僧人合十着双手在路上行走,为了灰烬不进眼中,只得眯着眼前行。
“阿弥陀佛,都烧完了吗?”净法问走进的几个年轻僧人,“回去准备准备做超度吧。”
几个年轻的僧人点点头,跟在净法的身后,一起往城北慢悠悠走去。
“师父,为何眼前有这么多血腥杀戮?”一个年轻小和尚问道。
“因为世人多贪嗔痴多恶业。”净法道。
一阵卷着灰烬的狂风扑面而来。
他们都知道,漫天飞舞的不是雪,而是人的骨灰。
“师父,那我们就能超脱世外了吗?”
“你现在不是活着吗?”
小和尚还想问什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没问上来。
现在活着真的很有意义吗?现在活着真的没有恶业吗?现在活着就能超脱世外吗?
没有地方问,也没有人可以回答。小和尚只跟在净法身后茫然走着,好像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成了空荡荡的了。
魏国,大都
“皇上,政令推行十分顺利,全国已经遵照皇上的旨意剃去头发,改穿觉罗人服侍。”朝堂上,八王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道,“皇上已经可以放心西征罗马,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了!我愿与皇上一起前去扫平罗马!”
耶律天泽原本打算的西征罗马统一天下的大业,因为台吉耶律也克的死已经暂缓了半月。野心勃勃的西征一统一直是耶律天泽的雄心壮志,而对于八王耶律天德来说,此时西征的意义也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耶律天泽一统天下。台吉死了,日后耶律天泽辛苦打下的江山将会交到谁的手中,就看谁的能耐了!
“奴才等人知道统一天下一直是皇上的志向,如今皇上的志向很快就要实现啦!”福哈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爬到正对耶律天泽面前的台阶下五体投地地拜伏,“奴才提前恭喜皇上!祝皇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天下一统!”
“祝皇上天下一统!”
“祝皇上天下一统!”
“祝皇上天下一统!”
阶下群臣一齐呼喊,纷纷跪拜在地。呼声响得震荡宫宇,似乎连房梁都为之颤动。
如果此刻天空上有鸟飞过,便是天上的飞鸟也能吓得掉落在殿前的汉白玉地面上。
“嗯。”耶律天泽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