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如同一张黑暗的大网,笼罩在泉州城低沉的天空上。网下大雨如注,不放过对每一个角落的渗透侵蚀,正如城中千千万万人逃不开的宿命。
城内外昼夜炮声不绝,城墙一阵一颤,石块“哗啦啦”地如山崩地裂一般随着大雨坠落倾泻。
全城连空气都在震动摇荡,守在城中的人又困又疲,派出求借援兵的魏珂却久久毫无消息。
一城的抗争,又如何敌得过举国的压迫。城中已经硬抗了太久,再也想不出什么计策,只得应付一步是一步而已。
国家不再,谁护其民!
几日没合眼的对抗,实在是疲惫,城上的人开始呐喊给自己鼓劲,惨痛的叫声夹杂着嘈杂的雨声如同厉鬼夜哭,吓得城外魏军都捂住双耳不敢听。
“净法禅师来了!”城上突然有人喊道。
披着蓑衣在城楼上指挥御敌的史元抹了一把脸上的掺杂了血水的雨水,回头看去。
实在逼自己熬了太久,又本只是个书生,史元这一回头,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连忙扶着城楼站稳,不明敌友地盯着这个所谓的净法禅师。
那净法身披□□,戴着斗笠,拄着竹杖缓缓走上城楼,对史元合十行礼,口道“阿弥陀佛”。
这个奇怪的词语令遵奉儒家的史元一阵反感,出于礼貌还是回了礼:“禅师因何而来?”
☆、狂风骤雨(下)
这个奇怪的词语令遵奉儒家的史元一阵反感,出于礼貌还是回了礼:“禅师因何而来?”
“阿弥陀佛,史施主,贫僧为救你们而来啊。”雨水在斗笠帽檐下落成了一道水帘,遮掩了净法此时的容颜,只有此刻他慈悲的声音能够听出他对天下苍生似乎深切的关怀和怜悯。
救我们?莫非有退敌之策?穷途末路之中,也只能选择相信一次本不想相信的人。史元苍白疲倦的面孔上划过一丝喜悦,连忙问道:“不知禅师有何良策?”
“史施主,苦海无边,需要看得通透。我们在这偌大的世间,不过尘埃而已。”净法禅师的声音没有冷漠,没有亲近,没有感情,“从前,蜗牛角上有两个国家,他们常常为领地斗得你死我活,杀得尸横遍野,其实斗来斗去都不过在争夺一个蜗牛角而已。
你们执着于一国一族的兴衰,才会招致今日的祸患。
把你们的眼光放大,宋国不过是世界上百千万亿恒河沙一样多的国家中的一个,我们这世界不过是百千万亿恒河沙世界中的一个,宋国有这么重要吗?并不。
把你们的眼光放长,宋国开国以来,才三百多年,对于浩瀚无边的时间长河,也只是昙花一现。世上没有不灭的国,也没有不倒的民族。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抵抗也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放下执着。
你们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不要为了一粒尘埃把自己的命都葬送了。”
言罢,净法双手合十,再次向史元行礼:“贫僧实在不忍心看到史施主你们逆天而行,害了自己,特来提醒一二,请勿见怪。”
“妖言惑众!”史元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还是指着净法扯着嗓子怒道,“我们有志向与大宋同生共死绝不苟活!你却那什么荒谬之言来扰乱人心!我们绝不会……”
“轰——”史元未及言罢,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颗铁弹打入城中,竟然穿透了城墙上十三重洞门,连城中树也被穿过数重。
那颗铁弹穿透城门口,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
史元一阵脊背发凉,这危如累卵的泉州城,已经再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如果敌人还是这般猛攻,只怕坚持不了几时了。
“我们快补上缺口,大家不要慌张!”史元大喊一声,直接无视了呆立在面前的净法,急迫地从他身边穿过冲下城楼去。
见形势不妙,净法也连忙转身跑下城楼,重新匿进城中。
城外的炮声依然如霹雳一般震响,城中还是积极填补缺口,按照之前的办法防御。城中这唯一一个肯来帮忙填补缺口的石匠还是史元跪着恳求来的,他在前面填补缺口,史元便来来回回给他搬石头,打下手。
终于冒着雨补上了这个缺口,史元累得几乎趴在地上。虽然城外依然炮声不绝,这回却没有增加新的缺口了。史元长处一口气,靠着城墙不停喘息。
“终于补好了。”石匠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水,对史元道,“这雨下得这么大,我看他们也不好进攻。你看现在虽然炮声很大,城墙倒是没什么创伤。我想回去歇会儿了,有事再找我吧。”
没有铁打的人,什么人都是需要休息的。史元点点头道:“好,您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再麻烦您。”
“嗯好,我先走了。”石匠对史元拱拱手,便往城中走去。
也不知道姐姐在家怎么样了,好久没回家了。史元在城楼下往城内呆呆张望一阵,又跑回到了城楼上。
“咳咳……怎么回事……”城下的感觉还没有这么明显,城楼上却已经烟雾弥漫,史元连忙捂住鼻子问道,“哪里来的烟雾?”
“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烟雾。是不是觉罗人的炮都被雨打坏了,所以都只放出来烟雾?”有人道。
“不管为什么,还是保持戒备。”史元在烟雾中仔细睁大眼睛,已经看不清自己插在城楼上那面写着大大的“宋”字的旗帜。甚至,连对面站着是什么人都看不清。
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