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沛对独生女的疼爱,使节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此刻他再不敢妄议了,绝不敢做了孙沛的主。
好在卫子臻也并不想为难他,抬手道:“使者可要本王相送?”
“不、不必,王爷留步……”使节抹着额上的冷汗,匆匆退去。
直到他走出老远,原本沉吟着的谢澧兰在卫子臻目光凝成两束之后,挑着唇道:“传闻月州第一美人柳荷衣,乃是将军的红颜知己,难不成将军是真想坐享这齐人之福?”
柳荷衣的容色冠绝天下,除却卫子臻这种好男风的,只怕天底下无人不曾动容。
然而现下,谢澧兰突然觉得,即便卫子臻是个好男风的,也未必真对美人避之不及。
听他如此说,卫子臻先是一怔,继而眼底漫开无边悦色,“谢十五殿下,本王是不是曾说过,你是本王的?”
谢澧兰不知道卫子臻此刻提这事做什么,他惨白的脸也不知怎的荡开流云般的薄粉,清逸之中开出一朵妩媚来,薄软的唇翕动上下,宛如无声的邀请。
事实上,卫子臻也确实“应邀”了,他勾住少年的细腰,辗转而浓烈的唇不由分说印了下来。
“呜呜。”促起不防,谢澧兰睁大了眼,近在眼前的俊脸,浓密的睫羽,黑眸藏不住那分凌乱。
卫子臻浅尝辄止,便不忍再欺负他,捧着少年的脸,见他似乎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便觉得他这个呆怔的模样也是好的,美得令人心旌摇荡,不能持己。
“需要本王亲自告诉你,本王只好男人么?”
“不用。”谢澧兰错开他炙热的视线,唇瓣如被蹂|躏后的娇花,苍白褪去,红妆曼上。
少年已经不稳的呼吸更让人……卫子臻闭了闭眸,终究是后退了,而再睁眼时已经恢复清明,“谢澧兰,本王会带你回月州。”
月州,似乎是全天下最繁华也最遥远的都城。
谢澧兰披上雪狐大氅,淡淡地含笑:“将军,只怕来不及夺下寒沧关便要班师回朝了呢,真的不要我留下来继续为将军筹谋么?”
他一个敌国皇子,献了一计,便真把自己当做卫子臻帐下的军师了?
本欲失笑,但卫子臻的眉目却瞬间沉凝,“什么班师回朝?”
眼前这少年,说话的强调太过笃定和自信,让卫子臻竟有些不安。
谢澧兰成竹于胸,他走上前,手按在卫子臻的肩上,叹息道:“我也不想的,可是皇帝陛下的诏书都来了呢,那怎么办呢,夺不下寒沧关,我那二十个人只怕将军不会还回来了。”
说来可惜,他“啧啧”了两声。
卫子臻抿了抿唇,二话不说便返身而出。
“原嵇!”回到自己军帐之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原嵇的文书工作尚在处理,见将军怒意冲冲地提步便入,惊得扔下了手中的狼毫,急急地起身见礼:“参见王爷。”
卫子臻不欲与他多谈虚礼,挥手让他起身,压着嗓音沉沉道:“怎么回事?”
但是听到声音里盖不住的火气,原嵇便晓得卫子臻是知悉了,可是,这些文书早被送来了这里,第一个翻阅之人便是他,卫子臻是从何处知悉的?
“王爷,陛下之召,不得不从。”原嵇难得不与卫子臻分析这月州城背后的暗潮汹涌,单刀直入,先让卫子臻意识到此事的严峻,现下,不回也得回,这道诏令下得毫无余地。
卫子臻拧了眉头,“多久之前的事?”
“大约只有三日。”原嵇恭顺地拱手,“王爷最多取下平岳,即刻便要动身。”
索阳和平岳,互为照应,即便大靖撤军,只要两城军心稳固,单凭平项远和几个窝囊废,动不了根基。但北燕王决计不会放着没有卫子臻在的空城置之不顾,一旦此刻撤走,借寒沧关地利之势,北燕大军挥进,收复失地也是十拿九稳之事。
“原嵇,连你也要我半途而废么?”卫子臻藏不住眉间的疲惫,他倚着土炕坐下,玄色铠甲,雪白的发,颓然惨败的脸色让人动容不忍。
原嵇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王爷是把九殿下之死当做了心中的执念……”他叹息般地一语,“不知将军会否明白,九殿下之死,背后有月州的推波助澜,他们在一日,即便将军平了北燕,也不算真正的复仇,他们在一日,即便天下疆域尽归大靖,也终因他们而时局难安。”
卫子臻扶着木榻的手猛然收紧。
原嵇将掺在文书之中的谕旨翻找出置于最醒目处,才缓步而出。
天才晴了不过将将两日,又是漫无止息的雪纷纷挥洒,四合之外原野千里,夐不见人。
原嵇第一眼便瞧见了拥着狐裘载了一身白花的谢澧兰徐徐而来,心道许是这个少年劝得到将军,上前拦下他,“十五殿下,王爷终归是要回月州的。”
“先生放心,谢某知道怎么做的。”谢澧兰翩翩施礼,因过了风,脸色复转苍白难堪。
原嵇生怕怠慢了这位镇北王如今放在心上的人,不再多言,让道放谢澧兰进去。
燃了一盏油灯,星火幽微,他想见的那个人,正枯坐着,静默的影子,背后的雪丝宛如密密匝匝的绳,将一言不发的男人结实地囚入牢底。
谢澧兰默叹。
他那青丝,到底如何白的?
指尖才探过去,谢澧兰便猛然被他捞入怀里,他重重摔入身下男人的怀抱,玄色铠甲咯着他的脊梁骨,疼得他差点没兜住眼眶之中的水泽,人都是有脾气的,谢澧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