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太太听说这兄妹俩又闹成这样,气得头晕目眩,扶着丫鬟都站不稳,半天眼前的漆黑才过去,她指着程珊,想说什么,又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程珊只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满是怨恨。
程大太太自然能看出程珊那倨傲背后的绝望,心下不忍,坐过来要拉她的手。
程珊却躲了,微抬下巴,是个“你不必劝我,我什么都不会听的”架势。
程大太太忍不住道:“你这孩子,莫不是连娘都记恨上了?”
程珊扭了脸,冷硬的道:“我哪敢?”
她不过是厌烦听她无休无止的唠叨和自以为是的劝诫罢了。
程大太太叹了口气,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还是恨上了,可她出身如此,是她不能选择的,已然如此,何必非得求自己伸手够都够不着的人?这不是很自寻苦吃吗?
但她也知道劝没用,沉默了大半晌,最终只是道:“那个华清书院,娘问过了,说是高祖时期的大长公主所建,如今已经近百年,书院里全是最有名,最有才华,最有威望的先生,不仅有男子,还有女子……至于招揽学生,入学考试十分严格,除了四书五经,还要琴棋书画……”
程珊后背僵了一下,她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怕是这华清书院根本不对她开放。
她忽然就涌起无限的怨恨,老天不公,为什么她生下来只是个小小县令的女儿,而像卫晴和苏六娘之辈,却是公候之家,生而富贵,要什么要有什么?
程大太太低声道:“这考核,不只考核学生自己的才学,还要考核家里往上三代,倒不求官宦世家,只要求清白无犯事者……比备考具名还要严格。且花费极巨……”
程珊愤怒而尖利的打断程大太太的话:“不用说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心疼银子?不用再说什么是我自己的痴心妄想,分明是你们先认为我是笑话。”
她脸都涨红了,胸脯一鼓一鼓的,眼睛里的怨毒几乎能把人给溺毙。
程大太太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你……”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她恨不能给程珊一个耳括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天底下能进华清书院的有几个?尤其又是女子?进又如何,不进又如何?还能死是怎么着?
到底心疼占了上风,程大太太体谅程珊心情不好,柔声道:“不进书院也好,免得白白被人笑话,娘替你请个先生,看你喜欢什么……”
程珊冷笑一声,道:“我什么都不喜欢,娘不用费心了。”
程大太太忍不住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个脾气,娘哪句话说错了不成?这天底下的好事多了,未必每件都能落到我们头上,难道各个都不活了?不过是在哪个位置求合适的东西罢了,你……”
程珊冷笑,猛的扭了身子,道:“娘不用说了。”
她都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痛苦,所以才不甘。
程珊接连饱受打击,程大太太一走,她捂着被子哭了一夜。
好在这次没寻短见。
她也想了,指望着家里的父母和兄长是不成了,好在她还有个卫晴,既然搭上了关系,以后不少见面的时候。只要能见面,就有机会。
因此痛定思痛了好些天,程珊神情憔悴的爬起来,坐到梳妆台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抚了抚自己消瘦的脸颊,有两行清泪顺着两腮蜿蜒而下。
镜子里的少女有着楚楚可怜的气质,可就因为生而低下,她与人就有着天壤之别。她若不努力不争取,岂不白费了老天给她的这副好相貌?
她在心里鄙薄程权和母亲,他们就是在底层生活惯了,冷丁进了京城,看到这如斯繁华,如斯富贵,已经不知道伸手去够了。
可她不是。
有志者,事竟成,她一定会实现自己心愿的。
程珊愣愣的任那泪一直肆无忌惮的往下流,终至于流到脖颈里。
等那泪从温热变成湿凉,她才哑着声音道:“来人,替我梳头。”
丫鬟们忙进来打水净帕子给她洗脸,她梳妆换好衣裳,瞅了一眼身边的丫鬟晴空,道:“将六哥送的胭脂水粉、泥人玩偶挑些出来……我有用。”
晴空问:“姑娘要送给谁?”
程珊呵了一声,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没有少女的娇俏和温暖,反倒透着几分算计和凉薄。
晴空不见她答,以为听不到她的答案了,良久却听她悠悠的道:“投其所好罢了。”
谁不会?她也会。卫晴不是心心念念要见苗微吗?卫七公子不是把苗微那张脸放在心尖子上吗?那就用苗微作饵,而她则是垂钓的那个人,最终得利的一定不是饵。
程珊带着丫头,大张旗鼓的来寻苗微。
苗微第一个心虚的念头就是:程珊来替程良找寻自己的麻烦来了?
可随即又想到,程良纵然气怒之极,可也未必有这个胆量敢把这种淫邪之事说给程珊一个未嫁的闺阁女子听,何况还是隔了房的堂妹,并不是嫡亲妹妹。
因此苗微只一瞬间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程珊并没觉得意外,苗微一向就是个胆小的老鼠,自己来势汹汹,她不害怕才不正常。
一坐下,程珊便道明来意:“想请苗表妹喝杯茶。”
说时叫丫鬟拿出茶叶,同时还有个小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撮药材模样的东西。
苗微不解,却也没问,林妈妈应着这就打水来,匆忙去提热水。
程珊冷笑着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