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权回到家,难免有些心烦,一想到待会还要被程珊追着问,就更心焦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外头宗儿进来,道:“六爷,三姑娘派了人问您可回来了,说是请您过去说话。”
程权揉了揉眉心,没答他的话,反倒:“你把行李收拾出来,过两天咱们就走。”
一直说要游学,可一直没能成行,走了才好,也免得管家里的闲事。
若能管好倒罢了,关键是帮不上忙,一个是程珊的,一个是程良的,他亲自去医馆求了郎中来,程二太太反倒背后骂他不尽心,请来的郎中全是酒囊饭袋,只知道赚黑心银子,开了药却一点儿事都不管。
程大太太也反过来唠叨程权,嫌他多管闲事,二房就是个惹不得的炮仗,你好心好意她能当成驴肝肺,躲还来不及呢,哪还有主动往前凑的道理?
宗儿了解他的苦处,当下应了,却没即刻就走,为难的道:“太太也说,您回来了就过去一趟。”
程权:“……”
他能推拒程珊,不能推拒自己的母亲,只能略作收拾,重新换了衣裳,去见程大太太。
程大太太倒是挺高兴,程权见她两颊微红,眼睛里也带了疲色,知道怕是她喝了酒。
果然,程大太太见着他就问:“怎么听说你同卫七公子又去喝茶了?”
程权点头:“是。”
程大太太抚了抚额,道:“我知道你怕也累了,就两三句话,你三妹妹回来说京城有个华清书院,也招生女子入院读书,你可知道具体情况?若是好,不如叫你三妹妹也去识几个字……”
程权惊愕的张大嘴巴,怎么也合不拢,他眼睛里全是颓然:果然无知者无畏。
这可是京城,那可是华清书院,母亲和三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居然敢说去华清书院识几个字?哪来的那么大……脸?
程大太太看他这模样,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怎么?你只管说。”
程权终于把嘴闭紧了,摇头道:“实不瞒母亲说,就是儿子自己去华清书院,都不够格。”
可见华清书院考核之严厉之苛刻。
程大太太脸色涨红,终于变得苍白,低咳了一声,道:“你三妹妹……听风就是雨,果然太异想天开了。”
程珊愤怒的直瞪着程权,脚底下是一堆碎瓷片,她怒声道:“你说什么?”
程权被刚才的碎瓷片碰到了手背,一阵刺痛,可他也顾不得察看自己的伤势,见程珊如此疯狂,只能退后一步,避开她的锋芒,缓缓的道:“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三妹妹如果没听清,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程珊尖叫:“不,不许说,你闭嘴。”她喘着粗气,胸脯也一鼓一鼓的,脸上、眼神里全是绝望。
程权也替她难过,可越是为她好,这些话越是不能不说,他诚恳的道:“三妹妹,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也有些后悔,也许刚才自己说得太直接了,可若再委婉,还能怎么委婉?不过是自欺欺人,反倒给了她臆想的余地。
但她反应这么过激,也是程权料想不及的,他硬着头皮道:“你同卫兄……他身份再贵重,为人再清雅,终究与我们无缘……”
程珊耳朵里嗡嗡的,似乎有回声一样,满脑子都是程权的“无缘”,她恨恨的跺脚,尖声道:“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不,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什么叫“不过见了寥寥数面,感情能有多深”,她就是对他一见钟情,什么叫“这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这世上的事,不争取,哪里来的唾手可得?什么叫“终究与我们无缘?”没缘,怎么他和她千里相逢,两家又攀上如此亲近的关系?
程珊颤抖着唇,捂住耳朵,颓然的蹲下去。她才十六岁,正做着这短暂一生中最绮丽的梦,六哥怎么能这么残忍,生生打碎她的梦想?
程权叹了口气,并没上前去拉她,只淡漠的道:“横竖我已经如你所愿,替你问过他了,也替你转述了他的意思,你若回头是岸,不愁将来没有良配,可你若执迷不悟,我也爱莫能助。”
程珊猛的站起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压根就没诚心帮我,你们一个个眼里都只有苗微那张脸,她生得好看是吧?就因为她好看,就能让你见色忘义,连我这个亲妹妹的终身幸福都不管不顾?”
程权简直目瞪口呆:这都哪儿跟哪儿?几时他见色忘义了?几时他不管不顾她了?她的终身幸福……
程权怒斥道:“住嘴,我看你是疯了,你瞅瞅你像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儿姑娘家该有的温婉贤淑?你口口声声怪我不帮你,我怎么帮?难不成你要我把你强塞进卫兄的怀里?”
程权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程珊却被他吓住,她还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以前只当这个六哥是个脾气好的,天底下读书人都这样,没成想他沉下脸来居然这么慎人。
程珊脸色灰白,除了忌惮还有绝望,如果连六哥都不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程权略略收敛了些,再一次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刚才的话只当我没听见,可若有下次,我就把这事禀报给父亲……”
程珊脸色更白了。
如果她的心思被母亲知晓,只会被不痛不痒的骂两句,甚至是哭着劝她几句,再不听也只会听之任之。
可若是被父亲知晓,程珊一顿打是躲不过的,甚至还有比这更严厉的责罚。
程权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