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珊正同程大太太说话,叽叽喳喳讲的是今日到苏家做客之事,满嘴都是夸赞卫晴的言语,最后又撒娇:“娘,我听说世家贵女都在家中请了先生,读书识字不说,还学琴棋书画,您也给我请一个吧。”
程大太太有些不忍的看了她一眼:“珊娘,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说别的,你马上要议亲……”
还能在家待多长时间?
程珊立刻沉了脸,道:“我不嫁。”
程大太太道:“你竟说气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再拖可就真成了老姑娘了。”
程珊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道:“娘只说肯不肯吧?”
“我……”程大太太见她气成这样,又怕逆了她她又寻短见,忙缓了声调道:“这读书识字,学琴棋书画,自然是极文雅极上乘的事,可这先生难寻,且束修昂贵……”
见程珊一脸不屑,分明是瞧不起自己动辄把银钱挂在嘴边,程大太太叹了口气:“好,就算银钱之费,爹娘不在乎,可凡是求学,俱从六岁开蒙,苦学不缀,你如今已经筋骨已经长成……”
程大太太这话已经足够委婉,说什么筋骨长成,其实不过是借口,从来读书习字,没有晚这一说,有那天姿聪颖之辈,亦不代大器晚成的,她只是嫌程珊年纪大了。
更何况姿质实是一般。
连程权都自评姿质中等,程大太太可没觉得程珊比程权还强。
她长年管家,还时常看看帐本子,习得几个字,就怕外头店铺的伙计糊弄人,程珊也没少在她身边,可她大字不识一个,连帐本子都看不懂,程大太太如何肯为她花费巨资请什么先生?
程珊不懂,她是懂的,当年程权求学是去的县城里的县学,诸多子弟在一处,一年尚且二十两的束修,若是请回家中,只教一个,没有二百两是下不来的。
程大太太虽疼女儿,但更疼儿子,让她在注定要被嫁出去的女儿身上花这笔钱,她怎么甘心?
程珊听这话果然眉锋一蹙,似乎当真有些为难,她从小娇养长大,何曾吃过苦?一想到六哥程权打小读书,就早起晚睡,过得实是辛苦,换成她,她能坚持得住?
可随即程珊又有了决断,她道:“我听说有个华清书院,那里也招收女学生,不如娘送我去?”
程大太太不知道什么华清书院,只听了书院两字,便知道是读书之地,她虽纳罕于京城竟如此开放,居然女子也可公开入书院读书,但心里也多少有点儿庆幸:既是书院,想来就和程权就读的白鹿书院相差无几,虽说束修一样不便宜,但总比请个先生进府更便宜吧?
但她也挺精刮,并不一口应承,只安抚程珊道:“你也说只是听说,且容娘派人打听打听再定如何?”
程珊点头应下,想着自己大姐姐出嫁前,知道大姐夫是秀才时的一脸得意样。
本朝对读书人十分推崇,若中了秀才就可以免除税赋,就更别说一旦中举,可以出将入相,光宗耀祖了。
是以程珊想,假如自己一身才学,怕是卫家也会格外看重些。
正喝了一口茶的卫七瞪大眼,噗一声茶就喷了。
程权没能幸免,喷了一脸,他又嫌弃又惊骇的道:“你——”
卫七忙跳起来拱手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不是,来人……”他的小厮应声进门,卫七吩咐:“赶紧的,去瑞蚨祥,照着子衡的身量,给他买一身锦袍来。”
这就有些过了,程权忙拦:“不用了,也没多少,我回去洗了就是。”
卫七哪听他的,瞪眼那小厮:“还不快着?”
他回过头平定了平定心情,问程权:“你是说,令……”
程权窘迫的点头:“是舍妹。”
他指的是嫡亲妹妹程珊,卫七却当成了苗微,舍表妹也是舍妹嘛。
卫七有些纳罕,心里盘算了九十九道弯,小心翼翼的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妹妹的意思?”
要是他的意思,这事一点儿可能都没有。
程权不好意思的道:“我自知高攀不起……怎么敢让卫兄为难。”
卫七激动的一拍大腿:“哟嗬,好疼,那个,你表妹怎么就忽的改主意了?”
程权憋得脸通红,才道:“不是……那个……”
卫七没瞧出他眼里的为难和心虚,脸上涌起雀屏中选的得意,很快又黯淡下去。他可不觉得苗微会忽然改了主意,再说舅舅不是答应她,要帮她嫁给程权的吗?她若真对自己有心,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还是说,程权自己不乐意?
卫七挑挑眉,不怀好意的问程权:“那可是你嫡亲表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就没什么绮思异想?”
程权慌忙道:“怎么可能,我,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未有过旁的心思。”
他犹豫许久,还是道:“长生,不是苗表妹,是……”
卫七怔了怔,才明白程权的意思,脸也**辣起来,原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程权低头道:“是舍妹,与卫兄一见倾心……我也劝过她,两家门第相差悬殊,可她执迷不悟,我,我实在没办法了,这才硬着头皮探探卫兄的意思,你也不必为难,我,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
对程权口中的妹妹程珊,卫七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实在不觉得什么一见倾心是什么美妙的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面之缘能看出什么来?说白了,还不是为色所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