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安面目沉肃的紧紧抱住苗微,心底的怒气如激浪拍岸。
陈方是哪个牌位上的人?真以为拿银子砸了几家贵人的门,他就是个人物了?真是痴心妄想,一个商户人罢了,碾死他不过是碾死一只蝼蚁,看看可有人替他出头?只怕怜惜都吝啬。
还有赵宓,敢动他的人,看来这个郡王他做腻味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也一起去死。
夜色笼罩了一切,苗微又只顾伏在他怀里哭,压根没察觉到他的怒气。
顾尘安抚着苗微的后脑勺,安慰道:“别说傻话,我这不是就在这儿呢。”他打横抱起苗微,将她放回榻上,替她盖紧了被子,伸手把她两只赤着的小脚握在手心里捂着。
苗微刚才失控大哭,这会慢慢收了声,仍旧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把脸藏进他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等到手心里的两只小脚已经有了热乎气,顾尘安把它们重新塞进被子里,这才重新抱住苗微,亲了亲她的眉眼,道:“睡吧,我半夜回来扰了你的好眠,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苗微唔了一声,却不断摇头。
顾尘安低笑:“这么害怕?我可听说了你的壮举,又是把人打的又哑又瞎,还能从赵宓手里跑出来,胆子挺大嘛。”
苗微扁扁嘴,吸了吸鼻子,又笑出来,仰了脖子望着顾尘安,道:“就是因为以前我太孬了,才让他们各个都以为我是好欺负的,给他们点儿颜色尝尝,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欺负我。”
那张精致的小脸,好像能发光,较之从前的楚楚可怜,又多了点儿别的东西,顾尘安贪恋的俯下,噙住那嫣红的唇。
苗微羞怯的眨了眨眼,没躲,甚至比以往还要热情的迎合上去,学着他的样子反亲回去,像是反复嚼吞着最美味的糖。
顾尘安却没打算继续下去,只略略尝了尝这糖饴的甜味就放开了苗微:“他们以后再不敢欺负你,我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苗微软软的伏在他的怀里,半天不动,又低低的哭起来。
顾尘安握紧拳头,压着怒气道:“别哭,我一个都不饶,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苗微摇头,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道:“我怎么这么没用,不怪被人耻笑。”
“耻笑你什么?谁敢耻笑你?”
苗微怏怏不语,只是更紧的往他胸膛里扎,好像只有钻进去才能得到安全。
不用她说,顾尘安也能猜到旁人都说了什么混帐话,不过是她只能仰仗男人这话。
一个女人存活于世,父兄家族,丈夫儿女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清誉,否则就只能被人活活逼死。
苗微本就生着与家世不符的容貌,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世人与以色侍人联系到一起,何况她又不曾婚配,便敢做出悖俗之事,更是容易让人诟病。
想到这,顾尘安更是牙关紧咬,恨不得把说这种话的人牙齿都敲掉,舌头都拔了,看他们还显不显摆就他们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嘴。
越是怒极,他越是笑,道:“你在乎?”
苗微不动也不答,顾尘安胸前的衣襟却一片湿凉。
顾尘安叹了口气:“错也是我的错,是我趁人之威,挟恩以报,苗苗,你要恨就恨我。”
苗微哭出来,摇头道:“我没后悔过,现在也不后悔,我就是难受,难不成我真的就只能一辈子都靠着你?”
经了程家的事,她早知程家靠不住,原本好以为她坏了名声,失了身,又有了孩子,已经成了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再没任何价值,总能苟且偷生,可她低估了男人的恶。
除非她毁了脸,或是去死,竟没再有另一条路可走。
她没那么大心,想着在这尘世中闯出什么名堂,她仅仅想要自强自立,自己养活自己,不成想,这世道路那么多,那么宽,唯独没有她能走的羊肠小径。
就是靠着顾尘安又如何?诚如赵宓所说,他总有鞭长莫及,照顾不到的时候。
顾尘安轻笑道:“靠着我有什么不好?我巴不得你依靠我一辈子呢。”
苗微气得捶了他一拳。
顾尘安强迫她抬起脸,用手指揩去她脸上的泪,道:“不只是你,就是大男人又何尝不是在依靠家族和权势?就比如赵宓,如果他不是燕王之子,怎么会是郡王?不是郡王,他哪里来的强权?没有强权,他自给自足尚且勉强,哪里来的野心和欺人的资本?”
道理是这么说,可男人和女人还不同,男人生在权贵之家,那是他命中注定,可女人,尤其像她这样地位低微的女子,但凡靠着个男人就是攀附富贵,但凡姿色稍好,就会被人用轻蔑的眼光看成以色侍人的低贱女了。
苗微哽咽着道:“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确实太不公平,可以一人之力,如何与这运行了千百年的世道相抵抗?
苗微抹了抹眼睛,发狠道:“你说得对,真要比较起来,他们也不比我高贵多少。”
顾尘安笑,道:“嗯,等有一天,把他们都从神台上踢下去,让他们尝尝什么是低贱。”
苗微被逗得笑出声,才意识到他连夜回来,山海关那边可都安置好了?万一被上峰知道,肯定要受到责罚。
顾尘安捏着她的手道:“我请了几天假。”
苗微一下子坐起身:“你一定赶了一夜的路,又累又饿吧?我却只知道哭,你等着,我叫人给你准备热水和饭食。”
顾尘安揽着苗微的腰不许她动,凑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