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恩道,“先是老国舅的二子,旁支的庶子,再之后是七王妃的兄长,在淮北赴任官职多年,暗地收了地方官多少好处,对手底下人中饱私囊、荒淫奢侈视而不见,使淮北一带贫者更贫。天灾人祸一起,弊端立现,地方官连开仓放粮都做不到,他们从民间搜刮来的银两不是挥霍就是孝敬上面的人,更别提未雨绸缪储备粮仓。这几人一向和老七交好,又攀亲带故,见纸包不住火还不都找老七。可惜老七是个藏不住话的,他的来意写满脸上,在朝中又没有说话的分量,只能由着皇上轰他回去。”
“毕竟是国舅爷的儿子,皇上不打算敷衍一下算了?”
“若你是皇上,会选择放他一马?”
我摇头道,“不会,一来,他们不是皇上生母的亲人,没必要为这几个人置苍生不顾,二来,正好可以借此警告外戚不要胡作非为。但我担心的是,如果不给老国舅面子,如何稳固荆氏人心?”
荆氏家族庞大,这也是为何荆家能出一位母仪天下的娘娘。当然,往后几年,荆氏逐渐衰败,否则荆太妃怎么仅仅只是个太妃。
可话不能偏听偏信。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荆氏中心从朝廷转到地方,虽是个没落贵族,势力仍不容小觑。
“你担心的正是皇上所担忧的事情,荆氏为我朝百年基业给了多少帮助,此时打击荆氏,只会令各贵族宗亲寒心。”
“但皇上又不想放过打击荆氏的机会?”
他疲惫的合上眼,“荆氏还有荆太妃,他们是老七身后一张王牌,我说过,皇族为了利益,可以不顾兄弟情谊,更何况,是被皇上视为眼中钉的荆氏。”
皇上不是忌惮七王爷,而是他背后的母族人,七王爷对朝政再不感兴趣,一旦成为皇上臆想中的对手,能保全性命就不错了。
“你会成为第二个七王爷吗?”
他睁开眼,眸中思绪流转,“我和老七不一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决不会让它发生在我身上。”
我望着他半晌,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他的脸,隔着面纱的脸颊凹凸不平,“是吗,那你可要别死了……”
迎上他半喜半忧的目光,我猛的打了个激灵,直想打自己一耳光清醒清醒。
“咳,我是你的男宠,你要是先我一步去了,我会难过。”
我这是怎么了?对对……我的小命还捏在他手里,他死了我不得跟着陪葬,没错,肯定是这样!
“你不是我的男宠。”他用力制住我的手,“是家人,你记住了吗?”
他认真专注,差点又将我打动。我愣了愣,很快收心,深吸了一口气,“那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他坐起来,一口回绝,“不行。”
我垂下眼,“你说我是家人,哪有连长相都不让家人看的理?你是不是还不信我?”
我早摸清他的脾性,二王爷此人,吃软不吃硬,别看他冷冷淡淡,最见不得人服软。
他果真叹息,“不是,我是怕吓到你。”
我心想,连韩世琤那贼样我都看得下眼,媱贵妃出了名的大美人,生出来的儿子能丑到哪里去?二王爷铁定小题大做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哪里会轻易被吓到。”
他和我对视半晌,败下阵,取下面纱。
我呆住了。他的双颊全是烧伤的红色疤痕,触目惊心一路延伸到耳廊前面。
我用手摸了摸,这触感不可能是假的。
被火吞噬的时候他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痛楚,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了解。原来传言并非全是流言,他因伤疤的可怕吓哭了小孩,从此成为京城孩子们心里公认的三恶:人贩子、二王爷、鬼。最后一个还不是人,二王爷令孩子的害怕程度都可以追上人贩子了。
“梅殊,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他重新戴回面纱,恢复了清冷之姿。
我一只手捂住脸,抹去了脸上不由自主显现的神色。懊悔忘了原本的目的。那个伤疤下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长相。
他对我道,“我说了会吓到你,你不信。”
我说不出话来,看着他越来越失望的眼神,半天只说了句:“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带来的震撼这么大。
他要听的更不是一句对不起。跃跃欲试揭了别人的伤疤又收不回去的我简直不是人。
不管怎样,我现在说什么话他都不会想听了。
当夜,他去了闲云阁。
那里住了一位沐姓男宠。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比心
第30章 第30章
我和二王爷的关系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他宠幸他的沐姓男宠,对我只是无声叹息。以及他越来越忙,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时时进宫,为了处理淮北之事,也许还在为他的大业做准备。
我连进宫都进不得,淮北贿赂一案闹得人尽皆知,皇帝为此头痛着,哪顾得上笙歌燕舞,他不传召我进宫,我只能在王爷府养老。
月绸这两日愁颜不展,在我面前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懂他们这些天作甚心境变化这么大,不就是二王爷宠幸了别人,后院传的风风火火说我要失宠了。
无人居的杂役们如临大敌,时常能见到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帮我扳回一局。
下药?耽误了王爷进宫的时辰,皇上怪罪下来担不起。不成不成,换一个。
打蒙王爷往无人居搬?不行,打傻了怎么办!王爷本就不多言,再打话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