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这只杜鹃受了伤,我们养起来,以后下了蛋,我们一人一个。”
沭炎做了个鸟窝,“好。”
“二哥哥,今天学堂的老师打手心,疼!这两日吃饭你喂我!”
沭炎打开药箱,“好。”
苌夕在高凳上晃腿,“二哥哥,你为什么不娶娘子啊?四哥哥都有孩子了。”
沭炎顿了顿,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不急。”
沭炎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媒人,始终没有娶妻。苌夕一日日长高,长大。逐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
也终于,遇到了一桩能改变他命运的亲事。
“听媒婆说,新娘是柳家嫡女?”沭炎的神情不是很愉悦。
苌夕心里莫名地没有底气,点了点头,“嗯,本来,我的地位是高攀不起的,但那姑娘说非我不嫁,柳家人才答允的。”
沭炎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你答应那媒人了?”
苌夕又点头,“这门亲事本来就是我捡便宜得来的,待柳家姑娘嫁过来,父亲顾念柳家的面子,也会多照顾娘亲一点,娘亲她,也对我放心。”
沭炎冷笑,“听起来,这门亲事倒是你娘在结。”
苌夕沉默半晌,“她这些年委实吃了太多苦,我不能不顾及她。而且......人不是都要成亲的吗?”
最后一句话,让沭炎冷了脸色,他落下一子,堵死棋眼,“嗯,纵然是要成亲的。”
“二哥哥。”苌夕盘思,“我酒力不好,婚礼那日你可否帮我挡些酒?”
沭炎收好了棋盘,“我那日在外地处理生意,回来不了。”
这些年来,沭炎第一次拒绝他。
苌夕一愣,“能推掉吗?我这辈子只成这一次亲,你是我最敬重的兄长,一定得到。”
沭炎蓦然勾唇,“新人在场便行了,我无所谓。”
语罢,便跨出房门,尤其潇洒。
那日是两人最后一次交谈,随后,沭炎便去了沿海一带经商,再没回来过。
苌夕因为柳家的关系,自此平步青云,柳家姑娘没有生育能力,他也没再纳妾。在常人眼中,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除了柳家姑娘,没人知晓他不能人道,也没人知晓,他会睡梦中喊“二哥哥”。
沭炎的生意做得很大,是不少名门闺秀青睐的对象,不过他一直清心寡欲,形单影只。从四处打听苌夕的消息,听到夫妻和睦的字眼,心口总是刀割一样疼。每每午夜梦回,想起不该想的人,久久不能入眠。
两人隔了千万里远,想方设法从探子口中打听对方的情况,却从来没见面,也没通信。
沭炎四十岁那年,破天荒收到柳家姑娘的一封传书:
“夫君病重,恐不久人世,声声叨念‘二哥哥’,恳请兄长速回。”
沭炎当时还在海外,站在甲板上陡然大吼:“返航!最快的速度!”
他上了岸,骑了快马,昼夜兼程。那匹马他买了好几年,想着哪次回去的时候骑,却一直只是养着。
不料,真回去时,却是这样的情景。
从沿海一路回奔,终于到了家。却只有铺天盖地的白绫,和女人的嚎啕哭泣。
柳家嫡女披麻戴孝,见到风尘仆仆的沭炎,抹了眼泪,命下人递上来一盘桂花糕,哽咽道:“夫君说,待兄长回来之时,定要与兄长一同品尝。”
物是人非,那个倚在长廊上,想着“二哥哥也许明日就会回来”的人,已然归入尘土。
沭炎垂眸,看着晶莹的乳黄色糕点,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将一盘子糕点都染了朱红。
他终究赶了回去,也终究错过一生。
因为那口血,沭炎一病不起,生意也就此耽搁。他门下的管家早有二心,便趁火打劫,将家财悉数换了主人。没了身家,谁也不愿搭理他这个病痨子。受了无数白眼之后,他终于看淡人世,佝偻着身躯,在乡间搭了个破草棚。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那一世,他便在那破草棚里度过了余生,异常凄苦。说苦,他攒的为数不多铜板又不用来买粮食,而去买纸钱。
他总披着褴褛衣衫,一个人望着火焰,眼神空洞,嘴里喃喃念叨:“鬼是最会仗势欺人的东西,巴结富的,欺凌贫的......我不能让苌夕受欺负。”
一直到七十岁,他仍这样念叨,喋喋咻咻没完没了。即便吃不起药,即便揭不开锅,他每个月就算是乞讨,也要给苌夕烧点纸钱。
他不能死,多活一日,他心心念念的那人,便在地下多安宁一日。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也这样想着。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一口气下去,什么焦愁都了如云烟。活着背负愧疚和遗憾,才是最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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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世,苌夕出生一个西域的部族,是族长的第十九个儿子。他的前面有十八位兄长和十二位阿姊,在表亲堂亲里还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家族十分庞大。
沭炎生在野心勃勃的北国,是个俊朗的驸马爷。不过与他成亲的公主命短,年纪轻轻便撒手人寰。皇帝为了补偿,赐了他一只虎符,掌管二十万大军。
并特许可再婚娶。只不过这圣旨颁是颁了,却用处不大。公主去世足足三年,举国上下都没有人敢嫁给沭炎——有个道行不错的巫师给沭炎卜了一卦,算出他命里克妻,凡与之婚配者,定活不过大婚之夜。
对此,沭炎只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