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千洐却没答,绷着脸,继续拿起那本手记,快速翻看。只是从来坚定有力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慕容湛忽的抓住他的手,步千洐缓缓抬头望着他。破月瞧两人表情,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哥,我有事隐瞒,对不住你。”慕容湛忽然拜倒。
步千洐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你这是何意?”
慕容湛气息凝滞了片刻,才慢慢道:“大哥,你极可能是楚余心的儿子。”
步千洐面色一沉,破月猛的瞪大眼睛。
“你在胡说什么?”步千洐缓缓问。
方才看到字迹相似,他脑海中其实已闪过这念头,却全然不肯信。他想或许是唐卿设下的某种圈套,可转念一想,唐卿怎会知道自己的玉佩?他越发胆寒,这才继续翻看书册,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如今听慕容湛直言,他心中早已惊涛骇浪,暗想,小容行事谨慎,他如此说,莫非早已有了实证?可我孤儿一个,又怎会是楚余心那乱臣贼子的后人?
慕容湛盯着他,亦是心头沉重。他藏着这秘密数日,早已心神不宁。步千洐在他心中分量,与皇兄无异。而他选择沉默,便是偏袒了皇兄。但他只能做这个选择――皇兄勤勉治国,身负社稷。他的选择,为的是国家大利,亦是为了步千洐好。
虽这样安慰自己,却终是心中有愧。故如今纸已包不住火,他知道再隐瞒,他日势必兄弟反目,只能全盘托出。
慕容湛将那日赵老将军所说,一五一十都讲给了步千洐二人。
破月听得心惊胆战――两件事结合起来,她也能判断,步千十有八/九是楚余心后人,当日恐怕是被其人偷送出来,躲过了灭门惨案。
可她真的宁愿步千洐不知道事实:隐瞒身世固然残忍;可如今让他得知,父亲根本不是叛徒,而是死在皇权斗争中,今后步千洐如何自处?又如何与慕容湛做兄弟?
她看向步千洐,却见他样子呆呆的,黑眸像是凝了霜雪,盯着慕容湛,哑着嗓子问:“你早知道了,今日才告诉我?”
慕容湛语意一滞,道:“是。”
“你怕我去找皇帝,也怕我惹祸上身?”步千洐颤声问。
“是。”
“那日宫中饮宴,你喝醉是假的,打伤我是为了不让皇帝看到我?”
“……是。”
步千洐点点头:“我不怪你。倘若……倘若我换成你,亦会隐瞒。”他深吸一口气道:“待北伐结束后,我必要去跟皇帝问清楚!问他是不是为了皇位,将国之大将残杀!若真是这样,我亲生父亲忠肝义胆报效国家,却最终尸骨无存全家灭门,我岂能饶他?!”他的语气变得森然。
慕容湛猛的抬头看着他:“大哥,请不要去寻皇兄!”
步千洐摇头:“不可能。”
慕容湛摇头,格外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加害他。大哥,你若要报仇,不必再等北伐结束。我是他弟弟,他欠你的血债,我替他背。你杀了我吧。”
步千洐眼中都要喷出火来:“与你何干?”
慕容湛长眸清寒一片,声若枯井哑滞:“你要动他,除非我死。”
步千洐别过头去,慕容湛亦面如惨白。屋内死一般沉寂,破月瞧着两人,心疼得不能自已,柔声劝道:“你俩别冲动,别要死要活的。阿步,唐卿派人送来这手记,就是想让你加害皇帝,你不要中计。”
步千洐还未答话,慕容湛骤然抽出佩剑,手掌一翻,直刺心窝:“我替皇兄还你一命。”破月本就知他痴愚,留心着怕他做傻事,见状一掌拍向他手腕。
未料有人比她更快!步千洐已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怒喝道:“你这是作甚?”
慕容湛凄然道:“大哥,小弟从未请求过你什么。今日求你一事,求你永远不要去找皇兄报仇。”
步千洐神色一凛,将他的剑往地上一丢,竟大步走了出去。破月起身想追,他却头也不回道:“你看着他。”顷刻没影。
两人留在屋里,俱是沉默。破月都替步千洐为难――楚余心死得如此冤枉惨烈,大仇不报,连她都觉得义愤填膺。可那人是皇帝啊!若走上这条路,今生都回不了头!
反观小容,以他的x_ing子,是怕十分左右为难吧?
“你别难过。”破月柔声劝道,“总有解决的办法。但你若是寻死,我保证就算步千洐不去杀皇帝,我都会去杀。”
慕容霍然抬头看着她,却见她很平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两人又等了许久,终见步千洐推开门又走了回来。
外头下起了大雪,他满头满身雪白,黑色微s-hi的背影,静静立在门边,眸色如一滩死水,幽沉看着慕容。
慕容亦静静回望着他,眸色坚定、隐忍、痛苦。
破月预感到了什么,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两人,前一刻还勾肩搭背。步千洐r_ou_麻的的说,他做的饺子,小容都会吃;小容还说,要做孩子干爹……两人脸上甚至都还有面粉灰,看起来脏兮兮的很可笑。可此刻,他们的神色如冰封,没有半点笑意。
“我再问你,我若要去寻皇帝,你必以死相阻?”
“……是。”
“将军惨死荒漠,九族无辜被诛,背负千古骂名……此仇不共戴天,步千洐今生却不能报了。我愧为人子,亦无颜再做你……你走吧。”
☆、九九、通敌
慕容湛走后,步千洐就坐在庭院的冰天雪地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