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少年人自小就听着长离的事迹长大,在他们心中,那白衣胜雪的剑修好像是什么战无不胜的存在,如今听到长离不但伤在别人手下,还被抓走了,顿时有种幻想破灭的失落感。
“你!”钟明烛哪里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可她又岂是会照顾别人心情的人,听到他这副口气就怒了,指着他鼻子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师父评头论足?”
“我……”
“我师父年纪不比你大多少,早就是元婴修为,能逼得那化神大能百里宁卿显了妖相,虽败犹荣,你呢?你连我的衣角都摸不到,还有脸评论我师父?”
她虽然总是觉得长离呆板不知变通,也一度觉得这天才剑修的实力不过尔尔,可在她看来,这话她能说得,换了别人就不行,谁都不行,哪怕那少年的小姑姑就在边上看着,她也要告诉他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这跳着脚暴跳如雷的样子,和先前文静斯文的模样判若两人。
墨祁玉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翻脸,还一声高过一声,把他骂得一文不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红脖子粗想与她争几句,但思来想去都想不到能派的用场的话。
钟明烛的话虽毒,可偏偏字字一针见血,他年岁和长离结成元婴时只差十几岁,可修为却低了两阶,方才打斗中很快落了下风也是事实,被长离仙子的徒弟斥作资质愚钝倒也说不上冤枉。
可什么养条狗还能看门护院他连吠几声都做不到也实在是——太难听了。
吵不过,他只能求助地看向他小姑姑,神色颇是委屈。
那女子却没有将注意放在她这已经被人斥为“养他不如养条狗”的侄儿,而是专注地盯着钟明烛,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点什么来,眸中隐隐浮现出一分感怀以及几分愁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百里宁卿修为高深,便是我也不见得能在她手中讨到便宜,长离仙子年纪轻轻竟能迫她显了妖相,果真不负盛名,阿玉不知天高地厚,言辞不敬,还望钟小友见谅。”
“哼,我师父自然前途无量。”她没有帮侄子说话,反而称赞了长离,这让钟明烛极为受用,她眯了眯眼,挺直了身子,看上去要有多得意就多得意。
看起来倒跟个长离是她徒弟似的,叫墨祁玉又是一阵目瞪口呆,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听到灵海传来她小姑姑的声音,叫他莫要多言,然后他就震惊地听到女人再一次邀请钟明烛同行。
小姑姑,她刚刚骂你侄儿我连狗都不如,你竟然还要叫她与我们同行——他的表情可谓丰富多彩,可惜女人已经做了决定,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安安静静在一边听着。
听到邀请,钟明烛面上也浮现出不解,将信将疑问道。“与你们一起,你们也要去五泉山吗?”
“不是,我们要去僬侥城。”女人却如此道。
“你!耍我吗?”
仿佛是料到钟明烛会生气一样,女子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耐心地解释起来:“一个月后,僬侥城珍宝阁会举行拍卖会,云中城少主在客人之列,那时候必然会到场,五泉山路途遥远,想必他会启用传送阵,那时你就可以利用那个传送阵回五泉山。
“我现在御剑回五泉山根本用不到一个月。”钟明烛质疑道。
“按以往惯例,叶少主会提前十几天到僬侥城,你借那传送阵回去,要御剑过去快十天左右,而且会安全许多。”
“真的吗?”
“若有差池,我亲自送你回去便可。”
听着就像是送上门的大饼,很诱人,可钟明烛还是有些犹豫。
上一次天上掉馅饼是长离要收他为徒,理由后来她知道了,虽然有点匪夷所思,可也很符合长离的性子,如今这女人平白无故如此殷勤要帮她,很难叫她不起疑心。
女人见她犹豫,便继续说道:“西南妖兽横行,你一人独行大半个月,难保遇到难以应对的事,天一宗乃天下仙宗之首,我做个顺水人情也不是坏事,若你不信,我以天道起誓可好?”
她未等钟明烛回答,就五指并拢,指头顶苍天道:“太上七玄宫墨沉香,以天道立誓,若此言非实,愿受天雷之刑。”
她言毕,便有一道白光自她天灵处浮起,在她周身绕了一圈,然后散入天地间,这是与天道结契的证明。
“哇……”钟明烛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有点想拍手了。
凡人为求人信服,动辄指天划誓,可往往是做做样子而已,可修真界,以天道立誓,却是千真万确,容不得半点差池。
天道是凌驾于一切的存在,无论是神还是神创造的众生,乃至山川河流都受天道制衡,上古世间失德,天道降祸,连神都束手无策。
修士知晓其厉害,就算是在要紧的关头都鲜少以天道起誓,这女人却因为这等小事就立下如此大誓,叫钟明烛更加大惑不解。
“我心无愧,自然无惧。”女人如此道,那双灵动的眼睛稍稍弯起,面纱之下的表情似乎是微笑。
钟明烛还是不敢全然掉以轻心,但对方既然与天道结契,至少说明去僬侥城能更快回到五泉山是真的,便不再推辞,大大方方上了步撵。
墨祁玉没有跟上去,而是被女子吩咐御剑在外跟随。
里面可容四五人,下面铺着毛色纯白的绒毯,舒适非凡,她往后一靠,身子就陷入柔软的皮垫里,不由得惬意地眯眼轻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