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进来了,从窗户那儿跳进来的。
是许迈。
果然是许迈。
金翠高兴得要落下泪来,她就知道,就知道他到底会来。
许迈瞄到床上躺着的金翠,一瘸一拐地挪到床边,高兴得话也说不出一句,两人四目相对着,紧握着彼此的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炽热温度。
“他那时候哑了没?”杨有云低声问道,“怎么瘸了?”
却忽然闻得一阵嘈杂,传来山崩地裂之响,轰轰隆隆震得人耳朵发麻。陈知南神色一变,从怀里摸了一把乱七八糟的符来,拣了几把给李重棺,道:“每个人贴一张,在脖子后边。”
李重棺刚准备问陈知南怎么了,却一阵环佩叮铃,屋瓦艳绝之色眨眼又褪下来了。
几人没敢怠慢,都急急忙忙往脖子后面贴纸符,陈知南也赶忙贴好,闭上了眼。
天旋地转一瞬,又是那间挂着大红灯笼的破房。
易魂解除了。
杨有云刚准备喊些什么,一转头,赫然是猫婆那张沟壑纵横的大脸,差点没给他吓嗝屁了,杨有云险些把舌头咬出了血,他紧捂着嘴,大气也没敢出一个。
猫婆却只笑着,看着那面古旧的铜镜,看着铜镜里的许迈。
陈知南给的符纸是障目用的,猫婆看不见他们。
猫婆伸手抚摸那铜镜,过了片刻,许迈缓缓从镜中浮现了。
“阿郎,”猫婆呢喃道,“阿郎……”
许迈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眼来,只是一下一下地敲着镜子,神色复杂。
“你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了。”猫婆道,“不要着急。”
许迈敲得铜镜哐当作响,道[不要],说[住手]。
[翠儿,住手,住手好吗。]
[他们都是无辜的。]
[你现在住手,翠儿,还来得及的。]
[你快住手。]
猫婆听不见,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再等等,很快了。”她说,“还有三天了。”
“我就可以再握着你的手了。”
“还有三天,”猫婆轻声说道,“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开了。”
“我们再也不分开,阿郎。”
猫婆说完这句话,就一闪身,出去了。
几乎是同时,钟声响起。李重棺轻道一声快走,几人便匆匆回了屋。
屋里,财神爷蹲在窗前,肥的很,挡了大片如流水般的月色。
李重棺忽然想到什么,把陈知南——陈知喵——一把提起来,在他毛茸茸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财神爷会不会和你一样?”
杨有云的脸色却忽然难看起来,怕不是被吓到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泉哥,您别开玩笑。”
“翟生是个死人,相对的。”李重棺道,“当时屋里另一个活人,只能是‘它’。”
“易魂。”李重棺道,“陈知南。”
景色一变,艳红浅金再上砖瓦石墙。
竟然依旧是叶家。
“翟生是谁?”陈知南问道。
“白天衔着狗尾巴草逗你那个。”李重棺道,“晚上着了魔似的往外跑。”
“哦,那倒霉汉子啊,看上去五大三粗的,谁知道实在烦人得很。”陈知南又问,“说实话,狗尾巴草的味道难闻的要死……他是不是喝了猫婆的汤?”
“喝了。”杨有云答,“我们也喝了。”
陈知南摇了摇头,道:“猫婆的汤不能喝过三口,否则就会像我一样。”
“你们知道么,热汤居所有的猫,都是活人。”
杨有云道:“但他……没有变成猫啊。”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也没搞明白。”陈知南道,“我可不想永远这个样子……得想办法解决了猫婆。”
“好办的很,她若是死了,术法自然失效了。”李重棺道。
“先来看看,这‘财神爷’,是什么东西。”
财神爷,原来是叶旅正妻,程家小姐的丫鬟。
程小姐一共俩丫鬟,一个跟着她闹脾气时跑回了程家,另一个叫珍珠,留在叶家,成天找金翠的不快。
金翠的丫头也很愁,又得哄着金翠高兴,私底下又唉声叹气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