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老说这叫坤旗。”陈知南道,“也不知做什么用的。”
李重棺定定地看了眼陈知南,道:“你既已经是天师,我便再也瞒你不得,既然如此,你——”
下一秒,李重棺瞳孔蓦地一缩,然后跟没拴紧的疯狗似的,“咻”地一下往陈知南身后窜去,只在原地留了这说了半句的话。
陈知南不明所以地“喂”了一声,顺着李重棺奔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霁云观的后山头,忽地泛起了幽幽蓝光,把夜晚烧地有如白昼。
陈知南才想起,这天是中元了。
时间过得是真的快。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猛然想起了什么,跟着李重棺飞奔而去。
二人一路跑到后山细流的源头。
却只见河灯不见人。
百千河灯仿佛魂火般,在山间的溪水里飘飘荡荡时起时伏,然后成群结队地顺流漂向远方,流成一道一道幽蓝的河。
李重棺看着那些河灯,慢慢的慢慢的,背靠着一颗树,坐在了地上。
陈知南本想劝他,也不一定的,别着急,但自己又觉着着实有些好笑。
除了陈旭,谁还能点一河蓝幽幽的灯来。
“前些年的中元,他也是这么干的。”李重棺却是先开了口,道,“见着我一盏一盏放河灯,看着那百千只眉头一皱嫌麻烦,一挥手呼啦一下全给我点着了,点的我措手不及,差点没时间丢下河。”
“不过也挺好看的,像一颗颗蓝色的星星。”李重棺说。
“这里面有一盏,”李重棺忽然道,“可能是他替我烧给他自己的。”
李重棺远远地指了一盏:“喏。”
陈知南当然分不清那盏同别的有什么不同,但李重棺仿佛认定了似的,便觉着那是陈旭的,盯了好一会儿,居然丢了块石子把那灯砸了,才道:“走吧。”
陈知南看着这一切,更加茫然,没反应过来,道:“嗯?”
“信我求的卦,”李重棺轻声道,“他还没死。”
“犯不着点这些个东西。”
陈知南才反应过来李重棺方才说了什么,疑惑地问道:“去哪儿?”
李重棺言简意赅:“小泉堂。”
“……”陈知南崩溃,“大晚上的,又是中元,饶了我吧……”他现在只想扑进他阔别已久的小房间里,呼呼地一觉睡到天亮啊。
陈知南都这么说了,李重棺当然也不会强求。况且也的确没什么问题,中元么,还是小心为上。
而李重棺先前说了一半却又被打断的话,也只能再找时间详谈了。
于是足足拖了三四日,二人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小泉堂。
李重棺加快了步伐,先于陈知南一步,迈进了门槛,而后转过身,面对着陈知南,目光清晰明澈。
“欢迎来到小泉堂,”
“陈天师。”
李重棺朝陈知南伸出了手。
陈知南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握了上去。
于是乎,在经历过吃人花园女鬼上身和爷爷去哪儿后,霁云观新任天师陈知南,终于摆脱了实习店员以及学徒工的身份,作为一个半吊子天师,成功加入小泉堂。
这对陆丹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好事,毕竟这样一来,总算有人能陪着她一道了。
然而好景不长,自霁云观回来之后,陈知南就疯魔了似的,每天就着那几本书,还有从陈旭房里新搜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其努力刻苦程度同广大新中国高考考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誓要成为一个提笔不忘符张嘴能说咒的合格天师。
陆丹:明明人都回来了为什么我更加无聊了……
更加好景不长的是,这两个月,广大妖魔鬼怪就仿佛忽然销声匿迹了似的,不仅闹事儿的没有,连半夜来看病的小鬼也没有了。小泉堂整整两个月没有半点进账,实在是把陈知南担心的要死。
敢情黄泉条件还不魂厉鬼都鲜少生病的么。
可见啊,生老病死之天命还是尤为重要的,特别是最后面那个“死”字,不仅养活了纸钱丧办制棺等一系列产业,还养活了小泉堂。
都是吃一口死人饭的啊。
李重棺倒是不着急,悠游自在得过着自己的日子,时不时掐掐手指起一卦,确认确认陈旭还活着否。
幸好,一直都还活着。
直到二月后,小泉堂被人推搡着,进来一位稀客。
市委书记,田志奇。
“哎妈你干什么,妈!”田志奇想往外走,又怕用力太过反把身边老人带倒,只得一步三顿地被迫走了进来,“我不信这个!妈!你这是封/建迷/信——”
陈知南见了这驾驶,明白这是票大单子,很上道地在田志奇进来后,走过去把门闩上了。
田志奇:“……”
田母推着田志奇走着,絮絮叨叨地念叨:“什么封建迷信,前两天你姨太婆婆托梦给我的,这还能是假的?你姨太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