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此刻刺痛自己一般。
“你也应当害怕。”天仙女拭去眼泪,恢复成了原本的面貌,此刻面对的不是舒瑛,她不必背过身伪装心思,更不必觉得忧虑恐惧,因而气势竟隐隐压过玄解,“或者说,你更应该害怕,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为了你所做的事,沧玉又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
她的眼神甚是轻蔑,自入凡尘以来,玄解还从未见过谁这般看过自己,他好斗的天性被挑起,然而心神却被天仙女所说的话尽数吸引了过去。
“沧玉?”玄解困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仙女笑了笑,她的笑容跟沧玉不愿意告诉玄解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有些相似,都有种叫人说不上来的厌烦感,玄解皱了皱眉头,他好奇心不多,皆放在了沧玉身上,因此见天仙女并不想开口,脸色立刻y-in郁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他也许会爱你一生一世。”天仙女轻声道,“然而这一生一世,你们又真的走得到吗?”
天仙女垂下脸,她低声道:“我以前总以为,如我这般强大,庇佑几个凡人是轻而易举之事,百年恩爱如匆匆流水,哪能生什么波澜坎坷。如今才知道,姻缘此事并不是那么想的,正因我这般强大,反倒不如凡人随意方便,人与人可做佳偶,人与仙就是强求。”
“你很强,玄解。”天仙女道,“若你始终不知控制,那只会害死沧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北海焦枯千里好几个时辰, 不知死了多少水族。
若按照海鲜来计算,少说也是一整年份的量了, 对人可以说是海鲜盛宴, 可是换算起来,对龙王而言就等于无缘无故死了无数子民。他一时畏惧玄解的力量不敢当面质问,可上天庭告状却不需要多大的胆子, 天仙女的确要走, 走得越快越好,她曾去龙宫警告, 若是龙王斤斤计较,将她也拖下水, 那沧玉跟玄解的罪过就真大了。
这大喜之日就这么一拍两散,转眼间刚拜过天地与高堂的新婚夫妻就此恩断义绝,要说沧玉心里一点都不沉重,那是不太可能的事。
归根结底, 这场意外都怪他跟玄解,其实主要还是怪心魔——然而这狗东西已经死绝了, 想拖出来鞭尸背锅都不成。
霎时间惹出这天大的祸事, 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青山村一事后,沧玉无数次庆幸过自己得如此强大之身, 不必如寻常凡人那般受不公欺压。然而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强大自然有强大的难处,他们在这人间虽来去自由,不受拘束, 但是惹下祸端也比寻常凡人要更严重得多。
好在玄解的事没有头绪,可舒瑛的事到底能够解决,这大喜之日发生的麻烦足够舒瑛肝肠寸断了,不必再给他添些宾客的闲言碎语,闹成这个模样实在没什么意思,他施法叫众人回转家中,虽不能完全修改记忆,但混淆意识倒算是轻而易举。
舒瑛此刻心痛如焚,然而人生于世,不能只想着自己,便决意先送了宾客归家去,这好好一场婚事变作笑话,他昨日之心,往昔之情都付诸东流,还要费心思考如何回应母亲这场婚事就此付诸东流——舒大娘年纪大了,若她受此刺激病倒,那就是晚辈的过错。
待到舒瑛擦拭了唇边鲜血,喝茶压下喉中的血腥气,再转出门来,却见左邻右舍都一一往外走去,神情呆滞木然,如傀儡一般无二,不由得惊声道:“你做什么?”
这书生是仗义之人,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便要上来拦阻众人。
“他们只是回家去了,会忘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沧玉将他拦住,见他面若金纸,神情萎靡无比,不由得心中愧疚,连声致歉道,“舒瑛,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累你大婚之日发生这样的事,你不要怪杏姑娘,她……她也是没有办法。”
舒瑛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宾客,见他们如游魂野鬼般走出门去,自己也好似成了其中一员,却不知道该走到何处去,轻轻问道:“他们会平安到家中去?”竟是绝口不提天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