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赫斯特说,“你确实喜欢杀戮,喜欢别人的痛苦,这没必要否认……你最大的问题不在这里。”她向安托招招手叫他靠近,按着他的肩让他俯下身,方便她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望进那双深不见底、常令注视它们的人感到如临深渊般恐惧的漆黑眼眸,“你的问题是,你总是将所有的痛苦都混为一谈……在外部切割的痛苦,从内部生长的痛苦,求而不得的痛苦,失去的痛苦,不理解的痛苦,无能为力的痛苦,它们都不一样,但你却只知道加诸于r_ou_身的那最浅显的一种。”
赫斯特看着她这个尚还年轻的学生。在安托更加年轻的时候,他显露出来的某种本质就让赫斯特感到了畏惧。他掌握着所有人中最强大的净化力量,因此掩盖住了他自身的黑暗。在畏惧以外,赫斯特为他担忧。
“你不恐惧,也不理解别人的恐惧。”她低声说,“如果你始终不明白,那也没关系,无知者是坚不可摧的。但是,如果你有一天明白了,却不幸已经太晚了……你会非常、非常地伤心。你会像心脏裂开那样地难过,甚至因此无法容忍自己继续活着。”
她说完这些仿佛诅咒的话,将手挪开,知道安托并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他距离爱已经很近了,赫斯特想,回忆起安托说“我遇到了一个人”时的语气和表情。那一刻,在她眼中,这个至今每战必胜的年轻人,开始迈向了他命中注定、此生最难以逾越的溃败。
赫斯特叹了口气,心中既同情不小心被他看上的那个人,又觉得安托这个情商还没自动咖啡机高的感情白痴实在是前途渺茫。“去吧,把你的小朋友带过来见我。”她摆摆手,赶安托离开,“如果事情顺利……不但他妹妹的问题可以解决,我的研究也能有大进展了。”
第32章 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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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背靠在墙壁上, 面对着狭窄黑暗的楼梯。
这栋住宅楼老旧而脏乱, 金属栏杆上布满锈迹, 台阶角落里存着永远干不掉的积水。上次他来时顶层的灯还是完好的, 现在就剩了一点碎玻璃渣还挂在上头。安托低下头,用脚尖蹭了蹭楼梯边缘水泥被刮磨过的痕迹,想象着那只吸血鬼蹲在地上与圣纹较劲的画面。
苍白的手指。被灼伤后的红痕。皮肤底下的血脉。安托反反复复地想着, 在脑海中将猎物剖开到最细微的程度。这让他维持在进行了一小会热身后的那种状态,仿佛血液将沸未沸。
他等了很久。在午夜过去近半时, 楼梯上终于响起了他所等待的那个脚步声。先是有些匆匆地从底下接近过来,想要尽快结束这段与圣纹相伴的路程;接着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脚步开始逐渐变慢、变轻,又犹豫又警惕,却终究别无选择,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走向他。
安托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微笑。他直起身, 俯视着下面磨磨蹭蹭转出拐角的人影,同时嗅到了属于陌生人的血味——只是血,不像交易所里那样还混着其他体.液的味道, 这让安托心情更加愉悦起来。他没说话,盯着吸血鬼动作迟疑、不太情愿地爬上最后一层楼梯, 走到门口, 像只怕被踩尾巴的猫,努力保持着和他之间的最大距离。
这点距离实在没有任何作用。安托只要随意伸出手去就能抓住他。他没有付诸行动, 等吸血鬼打开房门, 跟着走进了黑暗的房间, 随即听见小阁楼的门也被推开了。
陆攸刚摸到门边的电灯开关,穿着睡裙的小女孩叫着“哥哥”跑下楼梯,几步之后又随着灯光亮起而紧急刹车,睁大眼睛瞪向了跟在哥哥背后进来的陌生男人。“洛娜,”陆攸叫了她一声,看她踟躇着在原地挪动脚步,不知该下楼还是回房间,“下来吧。这是哥哥的……”他瞥了眼这次没披斗篷、却将款式休闲的外套和长裤硬是穿出了挺拔冷峻感的男人,“……朋友,过来找哥哥有点事。”
安托“嗯”了一声。陆攸从这一个单音里听出了莫名的笑意,不由气闷。找他有事……这么说又没错,只是“事情”的内容比较不可说罢了。亏他能在小孩子面前笑得出来。
单纯是心情好才表现比较和善的安托无辜被减了印象分。洛娜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客人”。自从变成吸血鬼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哥哥以外的人了。陆攸在心里使劲祈祷安托表现得规矩一点,别让妹妹察觉到异样,好在安托似乎并不急于提起“约定”的事情,他就像个真正的客人那样和妹妹打过招呼,然后坐到了沙发上——那是之前幸存的家具之一,陆攸也把它当床睡。
陆攸为了装得更像一点,去给他倒了杯水,回头时差点没拿住杯子:妹妹似乎对安托印象良好,自来熟地也爬上沙发,靠在了安托身边。他看见她小小的手和脚碰到了安托的衣服,她却没有表现出被圣纹伤到的迹象。
陆攸把跳到喉咙口的心脏按回原位,走过去把杯子塞到安托手里,俯身回应妹妹的拥抱,顺势挤到他们中间坐下,用自己将两人隔开了。在这之后,陆攸感觉到了安托与上一次来时的不同:周身环绕的压迫感似乎减弱了许多。
他的手滑过安托的衣服下摆,摸到的是质地粗硬的布料和冰凉的金属拉链。没有刺痛,没有灼伤——没有圣纹。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