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单手端着餐盘,把实验桌上的杂物清理了一番,勉强腾出摆东西的地方。赫斯特在他背后眨巴着眼睛,好半天才从背影中确认了他的身份。“安托。”她呻.吟般地说,抬手去揉自己的脖子和肩膀,“我刚才还在想,这两天好像没上楼过,怎么都不觉得饿……是你在给我送饭?”
“只是这两天。”安托低声说,站直身体,面向她,“好久不见了,老师。”
赫斯特揉脖子的动作渐渐停下来,良久后弯唇一笑。“好久不见,小狼狗。”她毫无形象地抓了抓头发,“怎么想到来看望我这个快被灰尘埋住的老家伙……”只在眼角有几丝细纹、浑身满溢着别致风韵的女人口吻如同闲谈,眼底却流过了一丝明彻的光,慢吞吞地问:“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安托摇摇头。停顿了一会,“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
“恭喜你。”赫斯特不知理解成了什么,随口说道。她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放着餐盘的桌边。安托也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表明了他的来意:“我从德科那里听说,老师正在研究逆转化的血清。”
德科就是那个养了吸血鬼作为宠物、被他顺走两瓶适应剂的男人。当天晚上他就到赫斯特这里来了,只是不太巧,赫斯特手头正有在进行的实验项目,她是那种一旦沉迷进去连吃喝睡眠都会忘记的研究疯子,安托就在旁边默默地等了两天,等到她从研究中回过神,恢复到可以交流的状态。
“好歹叫我一声老师,居然还要从别人那里听说……真是不像话啊。”赫斯特掀开碗盖,嗅了嗅里面牛r_ou_汤的香气,虽说话像是抱怨,语气却是轻快的,“没错,我是在研究血清。”她毫不费力地猜到了真相,“怎么,你遇到的那个人是吸血鬼?”
她总是把“吸血鬼”当做形容词来用,与将它们当做不再是人类的另一种生物的普遍看法不同。
“他是,还有他的妹妹。”安托说,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将称谓从“它”变为了“他”,“年龄不到十岁,体质较差,现在处于劣化中后期。需要血清的是她。”
“吸血鬼兄妹啊……”赫斯特歪过头,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摩挲着嘴唇,“一个吸血鬼,请求一个圣殿骑士,去救另一个吸血鬼?有趣。”她咬住指甲,想了一会,“不过……要阻止劣化,最简单的方法是弄点高阶吸血鬼的血,让那孩子进阶吧?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为什么会想到血清?”
安托压根没考虑过“进阶”的选择,他从一开始就把这最简便的解决方案排除了。被赫斯特问起后他愣了愣,片刻后才从潜意识底下挖出了这么决定的原因,“他不喜欢妹妹是吸血鬼……”
那个人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在想要品尝他的同时,安托也在试着阅读他,读他那拒抗□□的态度、充满担忧的眼睛,被神圣力量刺痛时的自我厌恶……大多数堕落后的吸血鬼,会沉溺于比人类时更容易得到的感官快乐,以及不再受到时间磨损的美丽和年轻,就好像侵蚀它们血r_ou_的毒素也同时侵蚀了心灵。但安托读到的结果在说,那个人并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想到用血清么?最低阶的吸血鬼……转化程度越低,逆转的可能性也越大。”赫斯特说,“但是很抱歉,我至今做出的最好的那种血清,也只能逆转60左右,做不到将吸血鬼重新变回人类,而且还只有暂时性的效果……活着的每一天都要注s,he药剂、用量可能还要逐渐加大,长期使用的后遗症无法预期,如此依旧不能正常地长大和老去。你愿意让他们这样度过余生吗?”
“他们的余生和我无关。”安托平静地说,“这不是我应该决定的事情。”
赫斯特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突然低低地笑了。“你还是这样。”她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沉思片刻后,她伸手从桌边堆满的笔记中抽出一本,翻到记满凌乱字迹的一页,看着上面从前随手记下的灵感。“或许……效果还能够继续改良。”她慢慢地说,“但也不一定……还会有点危险……唔,是个好机会……”自言自语了一会,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抬头看向了安托:“我需要和那位哥哥谈一下。你能不能把他带过来?”
安托点点头。赫斯特的桌子原本是抽屉的地方改成了药柜,她从里面取出一支封装着药剂的注s,he器,药剂是和“适应剂”很像的淡黄色液体。“这是能持续四十八小时的,先给小姑娘注s,he一次,能让她稍微好受点儿。”她说,“别用外面卖的适应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加过别的东西。”
安托默默地将从德卡那儿顺来的两瓶适应剂拿出来,放在了赫斯特的桌子上。“我可以再拿一支吗?”他问道。
“不是只有妹妹会劣化么?”赫斯特有些疑惑,“毕竟是药剂,没有问题的话还是不要随意……哦。”她明白过来,流露出细小的微笑,满足了这个要求。把第二支针剂递到安托手中时,她随口说道:“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更温柔一点呢。”
德科也说过含义类似的话。安托将两支针剂拿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