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未之交,鞑靼兵马已是人困马乏。
自辰时出动,多达上百次的骚扰也未见成效,西直门外扎营的明勤王军主力巍然不动,只是以股骑兵应对,还因为其主将锐不可当而折损颇多,即便是骁勇善战的鞑靼骑兵也不由倦怠,终于6续撤离。
整个上午,西直门一片杀声震天,但营中步卒却熟视无睹,睡得安稳踏实。这是在土木堡养成的习惯,当置身于坚固的营地中,有自己亲手挖掘的防御工事保护,人的精神便情不自禁松懈下来。
在身心放松的情况下,人又处在疲累期,官兵们纷纷蒙头大睡,出现了营地外面刀光剑影,营地中鼾声四起的奇观。
沈溪巡营完毕回到中军大帐,云柳匆忙而来,禀告道:“大人,刚刚获得消息,鞑靼出动数万兵马攻打正阳门!”
沈溪立即来到桌案前,摊开地图,看过后感叹道:“果然是正阳门!鞑靼人估计要孤注一掷了,就是不知道城内守军有没有应对策略?”
云柳有些担心:“大人,从我们所在的西直门到南面的正阳门,这一路上,鞑子有诸多埋伏,昨天夜里又驱使俘虏和掳掠的大明百姓挖掘数道沟渠……”
鞑靼人为防备再生沈溪突然回援京师的状况,在西直门向南到正阳门一线,挖掘了几个阻碍交通的战壕,埋伏上万骑兵……领兵将领得到的命令是绝对不能主动出击,只等沈溪自投罗网。
你沈溪军中的火炮不是厉害吗?我们就有样学样,在西直门到正阳门这一路上挖掘数道壕沟,火炮笨重,要过堑壕千难万难,我再准备上万伏兵,等你赶着牛车、骡车前来增援的途中,我伏兵突然杀出,看你有什么凭仗与我们一战?
此时西直门外已经归于安静,鞑靼将最后一战地点选择在正阳门,正是为了避免跟沈溪部接触。
鞑靼人在跟沈溪的屡次交战中被打出了心理阴影,嘴上嚷嚷着不怕,但还是主动选择避免跟沈溪部接触,沈溪再厉害,等京师城破,孤立无援,只能在腾出手来的鞑靼兵马围攻下束手就擒。
胡嵩跃和刘序等人将自己麾下兵马整顿好,过来向沈溪请示出兵事宜。
当胡嵩跃得知鞑靼人在西直门和正阳门中途挖掘有战壕时,满脸都是不在乎的表情:“沈大人,您只管放心,让末将带兵杀过去,保管将那些沟沟坎坎给填平……我就不信了,鞑子能飞上天去不成?”
刘序和朱烈表现得慷慨激昂……在他们看来,既然鞑靼已经准备要逃跑了,那只需要按照沈溪的计划按部就班起进攻,取胜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沈溪却沉默不语,让胡嵩跃等人心里没底。
胡嵩跃问道:“沈大人,您不是午时末便出兵?如今午时已过,鞑子集结重兵攻打正阳门,若出兵犹豫不决,恐怕到正阳门失守我们都未必能赶到!”
沈溪抬头看着西直门城头,继续蹙眉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改变策略吧!鞑靼人的应对比我想象更为出色,与其冒险走城外,不如……直接进城……”
云柳连忙道:“沈大人,即便火炮进城,恐怕在短时间内也无法送到城头……”
沈溪摇头:“火炮就留在城外营地里,让骑兵从城内绕道。请林将军过来见我,再派斥候,带本官亲笔书函往西直门去!”
……
……
紫禁城,乾清宫。
正午阳光明媚,朱祐樘一觉醒来,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他挣扎着从龙榻上直起身,侧头看向窗外。
萧敬一直在旁伺候,见状连忙上前请安:“陛下,您今天气色好多了,眼看大病将愈,可喜可贺。”
朱祐樘问道:“萧公公,什么时辰了?”
萧敬恭敬回道:“陛下,已过午时。”
“哦。”
朱祐樘微微颔,道,“西直门战事,如何了?”
萧敬脸上涌现一抹忧色,但很快压抑住,波澜不惊地回道:“陛下,您忘了?昨日西直门一战我大明军队大获全胜,之后太子与谢尚书还到乾清宫来,跟您禀明沈中丞的事情……”
萧敬原本想正阳门遇袭,但因这些天京城各城门持续不断被鞑靼人袭扰,在萧敬看来,鞑靼人撤兵遥遥无期,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生,没必要单独提出来给弘治皇帝添堵,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西直门战事有多紧要。
这算是关系大明与鞑靼国运的决定性战役,鞑靼得知亦思马因从宣府撤兵,放任刘大夏的三边勤王兵马不顾,达延汗巴图蒙克已无恋战之心。
朱祐樘“哦”了一声,道:“朕记起来了,昨日谢卿家陪同太子过来,跟朕沈卿家从土木堡回来了?”
萧敬兴奋地回道:“是啊,沈中丞不但回来了,还带着一万多勤王兵马回来,昨日西直门大战,沈中丞领兵跟鞑靼人正面交锋,解了城门险些被破的危难!”
朱祐樘突然一阵剧烈咳嗽,也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激动。
许久,朱祐樘的咳嗽稍微平息了些,环视周围,问道:“沈卿家如今在何处?为何不让他来见朕?”
萧敬有些为难:“陛下不记得了?昨日谢尚书过,沈中丞与鞑靼人交锋后,因战局复杂多变,将兵马驻留城外!”
“驻留城外……唉!或许是鞑靼兵马阻挠,不让他领兵回城吧……不过,不迎沈卿家回城,始终有薄待功臣的嫌疑,趁鞑靼人回撤时,不妨开城门迎沈卿家进城吧!”
朱祐樘想收买人心,却不知沈溪是主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