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上升到不自量力的地步了。费无俦皱眉,“姑娘,破天的牛皮也只是牛皮,如果是头脑发热,还是快走吧。”
“可我就是要同你打一架。”她抽出长剑,剑身出鞘时一阵轻微嗡鸣。“我叫乐颜开,同兵,莫让我失望了!”
费无俦气得笑了:“乐颜开?有意思。在下费无俦,就和你打一场!”
☆、37-40
37
费无俦一日间懵了两次。方才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乐颜开的剑尖抵在喉间,冰凉的剑气激得皮肤一阵战栗。费无俦素来靠内力护体,这种情况本不足为惧,但今次不同,对方的内力境界,竟然高出自己一层。
这不可能!
费无俦难以置信地瞪着笑吟吟收手的乐颜开:“你……前辈莫非是哪座仙山里的道士?”
乐颜开眨眨眼,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费无俦,你真会给自己台阶下!听清楚了,我今年十六岁!”
费无俦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捎带一提,内力境界并不是随便就能提升的,时间机遇顿悟缺一不可。费无俦自己得天独厚,但那内力也只是“量”上多,在境界上未必能强过别人。乐颜开……咳,“质”也多,“量”也多,简直匪夷所思。他摸摸渗血的伤口,表情半分错愕半分震撼,看上去傻愣愣地,又叫乐颜开一阵好笑。
“你看吧,叫你不好托大,现在可不就是废柴吗!”
“好哇,我看你那把剑是把凡品,待我去买一把相若的来,我们再比!”费无俦起了好胜心,完全顾不得什么君子谦谦之风,拉着乐颜开径直去买了把剑。
结果又是惨败。
“你怎么拿着剑也是废柴啊?”乐颜开笑吟吟挖苦他,准备离开:“老老实实认输吧。”
费无俦开口,语气多多少少恢复了平常的从容。“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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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内力高深是不错,招式却太稚嫩,虽然乍看上去有模有样,临时应变时还是露了马脚——你下意识用着普通人的打斗招数。”
“你根本就没什么实战经验,会被我的虚招骗到。但你很机灵,半路收招了,之后就开始大力挥霍你的内力,看似有点门道,实际还是乱打。啧,周围的树都被你轰秃了!”
“这样看来,你在不久前才受了什么高人指点吧?”费无俦目光雪亮,怀疑地盯着乐颜开,“我倒是信你只有十六岁,但这样的经历,你哪来的境界?”
乐颜开听他一席话,十分捧场地回以热烈的鼓掌:“说得好!”
费无俦回以费解的眼神: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乐颜开把剑丢在一边,整个人大字形躺在一地的断枝残叶上,闭眼相当享受地吸了一口气。“同兵,你可真有意思。长得好看,脑子也灵光……我在别处也和好些人切磋过,好笑的事见了一堆,有趣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你还是第一个当场问我这些问题的人呢。”
“我现在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你的命。你未免太没戒心。”费无俦觉得这个丫头片子实在心大得不正常,“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未能生在江湖,但会死在江湖,”乐颜开嘴角的笑纹轻俏,“而且过得很开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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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无俦久违地遇到了能引起他注意的人,免不得在行路之余打听乐颜开的动向。这么一来,他哭笑不得地发现,乐颜开的出名模式和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路挑衅高人猛进。可是她才十六岁啊!初入江湖,怎么可能做全胜将军?连自己的酒友,用毒的大行家“莫戎”都败在了乐颜开手下——他想破脑子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难不成内力还能祛毒?
再怎么迟钝的人都要觉出些不对劲了。费无俦心中飞快闪过几个可能性:是装嫩的老狐狸?魔教用来打乱江湖势力的棋子?用妖法惑人耳目的宵小之徒?——如此想来却又哪个都不像。放任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在江湖纵横可不是大侠所为,他盯着江湖小报许久,指节在乐颜开的报道上弹了两下,决定悄悄跟上乐颜开。
嗯,没错。不是“偷偷”,而是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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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乐颜开的江湖经验少得令人扼腕。有好几次费无俦几乎就要跳出来制止她的愚蠢行为了,天知道跟踪一个小丫头都能锻炼耐力!这乐颜开是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住店被人坑,买东西被人坑,吃饭也被人坑,换成旁人定要痛定思痛,她却视若儿戏,在客栈刷盘子也能嘻嘻哈哈的,当真应了她的名字。这个丫头拿不出钱,还要换着法子赚钱,走江湖能走到这个惨不忍睹的地步,也是人才。
费无俦一路跟着乐颜开。他倚在客栈外的树杈上,看她在后厨飞快地洗盘子,碗碟个个闪亮;他趴在酒楼的屋檐边,听她大火快炒小菜,颠勺颠得熟练,末了还要偷吃一口,偷吃则必定找r_ou_吃,吧唧吧唧尝味道;他混进地下赌场,遥望她与彪形大汉赌输赢,却把对方摔得哭着找妈妈;他藏在佛像背后,凝视她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升火取暖,轻轻哼着歌,瘦小的背影映在墙上,随火光微微颤动。
费无俦从没发现江湖其实这样有趣。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却看得他心痒痒,滋生出嫉妒的念头。原来江湖里,除了比武还有其他事情可做——他转念想想自己,又觉得行侠仗义更有意义一些;两相纠结了许久,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被乐颜开蛊惑。他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