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骇人的再一次痛哭起来。
嗓子像是把钝了卷了的锈刀刮过的声音,嘶哑难听,又惊心动魄。
杨砚的眉宇间形成一道深深皱痕,他冷漠又焦躁的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自己心里的念头给使劲按了下去,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作孽啊,”他说,“这他娘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杨砚在抱怨的时候,覃政正身处于一个奇怪的巨大建筑物之前。
他简直不像是人,被吸进去滴溜溜滴溜溜的转了十几二十几个圈,背依旧笔直的像一条直线。
覃政飞快的看了那建筑物几眼,然后似是嫌弃似的,撇过头,把目光投向旁边稀稀拉拉的常青树。
那建筑物非常大,有十几层楼高,然而却不是中规中矩的写字楼,墙壁上的玻璃窗排列没有规律,散漫着,密度却很高,若是一个不幸患了密集恐惧症的倒霉家伙见了,怕是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建筑物是扁圆的,正对着人的大门处却凭空凹进去一块,像一张不怀好意的大嘴。色调也是灰塌塌的,那灰色在滚烫的烈日之下,硬是挤出一分黏稠的阴冷,连那数不清的玻璃窗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扭曲着看来也仿佛是洞察人心的眼睛。
它们好似都有灵魂一般。
即便是点缀的常青树也是无精打采的,恹恹的垂着叶子,稀薄的绿色像是一点微弱的无法抵抗的呻/吟。
覃政讨厌这个地方。
那扇大门在他丝毫不在意的情况下打开了,走出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衬衫的下摆塞在裤腰里,勾勒出一段极美的腰身。
一个男人会穿粉色衬衫,大抵是因为骚包,而且骚包的好看。
男人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色有一种纨袴膏粱特有的软绵绵的白,他用他那只又细又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眼角一弯,未语便有三分笑意。
“你倒是难得肯回来一次。”他说。
这种男人即便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也是满脸的假正经,然而覃政对这骚包的男人没有露出一丝表情,若是仔细研究的话,反而会在他眼里瞧见些不耐烦。
他敷衍的点了点头说:“我回来了。”
“跟我来。”男人似是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多话就转身回去,覃政跟在他身后。
这奇葩的挑战人类视觉极限的建筑物,内里却装修得很有水平,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设计师干的。
这确实也不是同一个人。
大门进去就是非常空旷的大厅,这是常规的做法,然而大厅竟意外的宽广,左右且不论,单单是视线循上却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天花板的小点,就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这其实也有些奇怪,如果只是十几层的楼,怎么会望不到顶,而这暴雨连绵的天,又哪来的骄阳?
覃政眼皮都没掀,垂着眼默然跟在他身后,他们经过一间间房门紧闭的小办公室,乘电梯来到了地下三楼。
地下三楼比起一楼要寒酸的多,同样是一间间小屋子,这里像个四角方正的监狱,墙是灰扑扑的白,有些地方似乎还掉了几块粉漆,一条窄窄的过道毫无情调的贯穿楼底。
粉衬衫的男人熟门熟路的走过去,敲了敲一紧锁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才慢吞吞的传出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问:“谁呀?”
男人又敲了敲,抵在门上笑道:“我,我带覃政来了。”
话音刚落,那门就往里“刷”的一下开了,而男人却保持在倚靠在门边的姿势,仿佛这空落落的空气中有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把身子侧过来一些,让覃政走进去,这才关上了门。
房间里有些七七八八的古怪仪器,像医院一样还有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房间里正儿八经的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老头,那一副昏昏沉沉,时常耷拉在一起的眼此刻却射出无比热烈的光。
这老头万年不肯离开宝座的尊臀总算挪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覃政,仔仔细细的从脚尖一直看到头发丝上,最终托着下巴点了点头。
老头说:“很好。”
粉衬衫的男人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在老头那舒服的皮椅子上懒洋洋的一躺,还翘着二郎腿,听罢轻轻“嘿”了一声。
“黄博士,”他捧着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朝杯面悠哉悠哉的吹了一口气后说,“这又不是买猪肉,你能一眼就看出几斤几两吗?再说了,人家买猪肉还得过称,还要担心注水呢,哪能这么随便啊。”
黄老头听到自己变成屠夫,很不高兴的把面孔一板:“什么乱七八糟的?买猪肉?你会买吗?就你这样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会被宰个半斤的家伙。”
覃政:“……”
黄博士后知后觉的记起了他的存在,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一直对你最满意——来来来,过来先做个检查。”
覃政毫无反抗的被拉到那千奇百怪的仪器旁边,黄老头把其中一个打开,这玩意儿有点像ct,但它是竖着的,而且有个玻璃门。
覃政走进去,被固定住四肢,老头在关门前那张老不正经的脸忽的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像一种难以言喻的锐利物体刺破了他自以为是的外壳,这才关上了玻璃门。
覃政听到玻璃阻断的那句轻飘飘的话。
“疼你就……”
说出来吧。
☆、二十、糖炒栗子
覃政当然没有说话。
他连嘴都没张,只是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上下两排牙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