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似乎没看见他的表情,顾自说道:“天界养兵数万年,就算魔族彪悍,依然难以抵挡,到了泗水已经很难防御,后来听说魔王南箓亲临,士气大振,行军布阵如有神助,一下扭转了局面,以致天界几次增援都无成效,两军僵持泗水,为了一只红毛狐狸各不相让。”
张至深早已听得愣了,转而又强笑:“你在骗我,南箓留那红毛狐狸也无用,无需如此大动**戈,如今魔宫无主,琅邪你想做甚么老子也能猜到几分。”
琅邪毫不否认:“不错,我一向狼子野心,整个魔界都知道,可野心也要在魔界未亡的情况下才能实现。天界的条件是让南箓放了那只红狐狸,南箓的条件是放了关在十重天的白夜。”
这个名字他早已听说,却无人关心那名字的真实身份:“白夜是谁?”
“她是南箓的母亲,一万年前犯了天界禁律,一直关在十重天,南箓要救她出来,天界却是不肯,两军交战,如今又提了另一个条件。”
“是……是什么?”张至深的心无由来又揪了一下,他是将自己关得太久,错过了太多,还是南箓根本就没打算让他知道?
琅邪看着他,又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灰紫眸里的浅笑带着些许怜悯,他摇头:“我也不知。”
“前面说的那些你又是如何得知?南箓去了泗水为何魔界无人说起,就算那白夜是南箓的母亲,何不直接打到天界将之抢回?琅邪王,你野心勃勃,老子才不信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
琅邪忽然大笑,他脚下是艳丽妖娆的耶梦伽罗,绿裳夺目,右眼角长长的疤痕牵动起来,紫眸含光,说不出的邪气狂傲。
他笑道:“不过吓吓你,瞧你那脸都惨白了。”
张至深提着一颗心始终不肯放下,沉声道:“你的话吓不了我,就算那些是真的,我也不过成魔而已,南箓依然是南箓,我还是我。”
琅邪止了笑,颇有兴趣地瞧他:“怎的忽然又不怕成魔了?”
“我在人界是算命的,相信命数与缘分,我一个凡人到得了魔界,你我相识都是缘,若真成了魔,那也是我的命,怕与不怕又有何**。”
琅邪忽而正色看他:“至深,你这忽而胆小怕事,忽而泼皮无赖,却有时又淡然聪明得很,究竟人类都是这般善变,还是唯你如此,让人不知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哪个都是真的小爷,人类这东西,总是让人难以懂,就像你们魔界的魔也总令人捉摸不透般。”
琅邪牵起嘴边的笑冷冷含着嘲意,灰紫双眸一转,却道:“你适才瞧了那狐狸,不知它现今如何?”
张至深道:“红光满面,皮毛发亮,好得很。”忽而想起一事,问,“你不是能进月蚀阁么,而且,没有蚀月璧,你如何进得里面?”
琅邪道:“月蚀阁这种地方,只能关关你这样的凡人和那只狐狸,这种结界,难不住我。”
“你真有这么厉害?”
“别忘了,我是吉贝部落野心勃勃的王!”
张至深不屑:“那又如何,我还是魔界的魔后呢,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琅邪凌厉的双眸一抬,杀气一闪而过,若无其事地笑笑,眼角伤疤越发邪气:“魔后好一张伶牙俐齿。”
张至深也笑笑,脊背却出了细密的汗:“过奖过奖,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至深。”
张至深迈开的步子停在半空,几乎能听见脊背汗水滋滋往外冒的声音,还是生生回了头:“还有何事?”
琅邪直直看着他:“我送你的狼牙莫要丢了,有朝一日,你能用上它。”
张至深放下步子,回头道:“琅邪王,我一直有个疑惑,我在月蚀阁生病那一日,陪着我的究竟是不是你?”
琅邪道:“是我。”
“我知道了。”张至深转身便走,稳重步子没有半分迟疑。
琅邪说是他自己,可那一日,他感觉到的明明是南箓的气息。
月蚀阁外漫地的耶梦伽罗,那些花儿已经开得极其红艳,盛放的花长出了从未有过的双层花瓣,听说,这才是耶梦花本来的模样。
琅邪目送张至深的背影离去,月姬又静静跟在身后,如同一片影子。
他的眼彻底冷了下来,低眸看向身后,遍地火红上,不知何时跪了两个身影,绿发红眸,面目狰狞,好不吓人。
“瞧,你们将我的猎物吓跑了。”
那二者低头道歉:“属下鲁莽了。”
“事情做得如何?”
“一切妥当,南箓已经到了泗水,消息不久会传入魔都,部落大军也已备好,只待时机。”
“只待时机……”琅邪王咀嚼那几字,目光瞟向了泗水的方向,狂狷的嘴角浮出真正的笑。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了,我的南箓。
那时的你可还是冷漠的倾城高贵?还是高高在上的王?这一切,都会成为我的。
叶梦花上的人影渐渐远去,终留一片空旷艳丽,如火的颜色,像是满地的血,周围静得离奇,连鸟儿都不曾啼鸣。
月蚀阁中的红毛雨依然在下,蜷躺的狐狸紧闭双目,倾听外界一切阴谋与命运的相撞。
第一百七十一章:来时路
命运里总会有一些东西成为永恒的印记。
就像一个人的习惯伴随一生。
有那永远追逐的执念,放不下的爱恨,得不到的贪念……走过漫漫人生,才发觉如此短暂,短暂得只剩下那些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