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小赵医生最喜欢口不对心了。”胡八一踩下油门的同时按低车窗,伸手出去对后车明晃晃地比出中指,“再问一遍,要不要跟我去?”
赵启平想起在戈壁上的星夜和日出,想起胡八一眼里跳动的火焰,想起帐篷上那个微微凹陷下去的手印,笑着靠在车窗上斜斜看着他的侧脸。胡八一感受到视线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嘴角扬起个很温存的笑,并不需要再问他到底是不是答应了,直接进入正题:“好,接下来我们先去银行还是先去工厂?”
“照这个堵法儿,大概只来得及去一个,而且银行就快下班了。”
胡八一直接把还没捂热乎的卡塞进他手里:“你去取钱,我去工厂。对了,你先给我几百块钱,快没油了。”
该说这人太容易相信别人呢,还是太不拿自己当外人呢?赵启平看着手里那张黑色的美国运通卡,两根手指夹着晃晃:“多少?”
“大概二十来万美刀还是有的。”胡八一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你看着取吧,哦,得多取点儿给小胖交住院费,你们医院贵么?”
“用不用我给你打个折?”赵启平把卡放好,似笑非笑地挑着眼梢甩给他一个眼神,胡八一演技浮夸地打了个哆嗦:“我觉得你想把我打折(she)。”
和取钱比起来,从金牌里往外取地图无疑更有难度一点。胡八一刚说完自己的要求,厂里的技工就开始摇头,说本来以为只是从中间横着切一下,没想到里面还有东西,不能担保破开之后完好无缺。胡八一想了半天,这玩意儿肯定不能像大萝卜似的一片一片试验着切,手里上下掂量着那块金牌,顺嘴说了一句,要是像做ct似的能看见里面的结构就好了。技工一拍脑门,说你不说我还忘了,我们厂子有台金属探伤机,用来探测零件里头有没有暗伤砂眼用的,过一道应该能有个大概。
胡八一盯着探伤机的屏幕长长吐了一口气,原来这金牌里头的空间极小,贴近底部的开口,不过一指粗细,两寸长短,倒是不必切割过整块金牌,只要在下方切开就好。他借了支记号笔,在预备要切口的地方画了条线,扔下笔亲手把金牌固定到镭射切割机下方,掏出几张红票子,很爽快地塞到那中年技工的衣兜里,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隔着专业的遮光眼镜,激光不过是道稍微明亮一点的线,胡八一看着那条线从金牌下方毫无阻碍地滑过,像热刀子从上而下的切开黄油,然后露出里头的空档和微微泛黄的丝织品的一角,心里多少有点激动。忽必烈的陵墓未必会比献王墓更凶险,也未必会像巫峡棺山那么诡秘,但是这一次他会和赵启平一起去,只有他们俩。
如果是自己去,他有把握即使不成功也能全身而退,但赵启平无疑是个巨大的变数。失去了王胖子的火力支援,也没有了ey杨的细心周全,胡八一不确定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可能带着赵启平去不是个理智的选择,但是他决定要这么做,要把自己的世界全部展开在永远理性科学的小赵医生眼前。和理智无关,他觉得赵启平并不适合循规蹈矩的工作,一眼望到五年或者十年以后的生活,如果需要一个有趣的、精彩的、刺激的世界,他愿意把自己这一个双手奉上。
34、讲真,黑大头也算是传统了
要论胡八一生平见到最奇特的地图,这两张图绝对可以名列前三甲之内。古代地图大半都是写意风格的,画几排三角就是山,三道曲线就是河,加上既没有参照物也没有比例尺,想要认出地图上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但需要想象力,很大程度上还需要一点运气。但这两张地图上连代表山与河的符号都没有,ey杨交给他们那一张上只有零散的几个点,其中最大的一个旁边写着几行潦草至极的八思巴文,整体看起来像儿童学写字时的涂鸦。胡八一才从金牌中取出来的那一张呢,则完全是一副画在薄绢上的画,牧人赶着疏疏落落的群羊向北方行去,画幅左下角是一面湖水,旁边还有个山丘形状的敖包,画风很是淡泊高远,只是无款无识,除了画本身之外连个印章也没有。
“这画我看着像是南宋风格的,倒是也说得通,蒙古铁骑灭了南宋,肯定有人叛国投敌……”胡八一把薄绢摊在赵启平家的客厅地上,细细看了一回,又用相机拍了下来留档,“要是有个忽必烈的玉玺什么的,这画本身也能值不少钱。”
“忽必烈那时候还用虎符和令箭呢,哪来的玉玺。就算是有吧,这图要真是陵寝地图的话,等于说画图的时候忽必烈已经死了,上哪儿给你盖玉玺去。”
赵启平膝盖上支着笔记本,一边噼里啪啦地敲一边吐槽,胡八一凑过去看了眼屏幕,搜索关键词正是忽必烈,便笑道:“进入角色很快嘛,这就开始做准备了?”
“没办法,你这不学无术的架势,总不能真的两眼一抹黑就去了吧。”赵启平视线转到胡八一脸上停一停,突然转了话题,笑得有点坏,“诶?我怎么觉着你那脸又大了一圈,肯定是最近光吃肉来着。”胡八一于是特别正经地抬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