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连舟就地坐下,这可怎么办,人烧成这样可别交代在这里,就他的认知,古时候发烧感冒都不是小事情,随随便便都是要死人的。眉头拧成个死结,乐连舟盯着高烧昏睡的男人犯愁。
他这一路坐船下来,这人怎么追来的?骑马?沿着海岸没日没夜地追?又在冷水里游了一晚上,虽然都是皇命难违,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才搞成这样。
“唉,真是欠你的!” 乐连舟知道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犯愁,他不懂医理,但还是觉得该把人薅起来喂水喂饭下去补充体力才行。这个时候真是无比庆幸水手们的单调的饮食,菜泡饭,现成的“粥”。
“小侯爷,侯大爷,起来喝水吃点东西!” 在发烫的脸颊上用力拍几下,见人眼皮要睁不睁,应该是醒了,便一臂抱着他脑袋一手撑着他背将他上半身支起靠在自己怀里。
乐连舟先取过装着冷水的杯子让他抿了几口,又端起来菜泡饭,舀起一小勺试着喂到闻丞钺嘴边。
换在平时以闻丞钺的功夫当然不会这么睡死过去,这是连日奔波一夜泡水几番担忧的三重夹击之下,一时放松心神给了病魔可乘之机。乐连舟拍在脸上跟扇耳光似的,他才终于稍微醒一些,却感觉全身酸软无力口干舌燥头重脚轻,心里迷迷糊糊叹口气,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尽快好起来,有水有饭喂到嘴边,便强打起精神接受对方的好意。
喂饭的小心翼翼,吃饭的力不从心,小小半碗菜泡饭竟然废了好些时间,碗见底的时候乐连舟自己就出了一身汗,一半是紧张的,一半是给怀中人发烧时的体温烫的。
吃了东西,乐连舟就着姿势又喂了点水才将他放下。简单收拾一下,带着碗勺又出了门。这种长期出海航行的大船,人这么多,肯定是要配船医的,但上船这么多天,乐连舟还从来没见过。而且就算有,也不可能直接叫来给闻丞钺看病,现在能不能暴露还是个问题。
在船上乐连舟通共就认识两个人,陈爽他不敢去问,唯有去找张良。
风和日丽的天气,船行得十分平稳,甲板上的水手们闲着无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闲聊或是赌钱,当然也有关在舱里蒙头睡大觉的。乐连舟在外面逛一圈没有见到张良,直奔他住的前舱二层,敲响房门。
敲第一下没有反应,乐连舟又砰砰敲了两声,里面传出张良的吼声,“谁呀!” 听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
“良子哥,是我!”
屋子里顿时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掀翻了橱柜一样,好一会儿门口才响起从里面开锁的声音,张良有些红润的脸出现在门后。
“连舟?”
乐连舟微微顿了顿,一如既往绽开笑脸,“忘记把碗勺还回去了……”
“就这?给我就行!” 张良接过乐连舟手里的东西,见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找我有事?”
“有点事情想麻烦良子哥帮帮忙。”
张良眼睛朝外面扫了一眼,低头笑道,“进来说吧!” 就开门往里让。
乐连舟本来见张良屋子里像是不太方便的样子,想着在门口说就行,却没想对方这么热情,不过在屋子里说看见的人少总是好的,便跟着进去。
房间他之前就看到过,上下铺,东西乱得很,这时只有张良一个人,味道稍微好一些。不过乐连舟总觉得空气里隐隐夹杂着些不可说的气味,瞬间明白张良之前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干嘛,水手出海就是数月,对着一群大老爷们儿,也挺难的。
“咳咳,” 挥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调整出一副略显为难的样子,“良子哥,咱船上可有船医?”
“怎么,生病了?” 张良显然没料到乐连舟会问这个。
“小弟第一次出海,连着几日吹了海风,可能有些着凉……”
“行,我带你去。” 张良听到这儿直接打断他,说着就要起身。
“良子哥,且慢且慢!” 乐连舟心想,果然有医生随船,“小弟其实大概还没有真的着凉,只是从小身子比较弱,一着凉就要高烧,凶险得很,所以想提前开点药预防预防!” 边说边很不好意思地抓后脑勺。
张良又坐回来,瞅着乐连舟笑道,“这样啊,连舟运气好,你良子哥跟祝船医关系不错,待会儿就帮你讨药去,不过……”
“太感谢了!良子哥,这儿有点碎银子,不知道够不够药钱。” 乐连舟自然知道对方的不过是什么意思,连忙掏出之前就准备好的自己身上最小的一粒银子。
“够,当然够!不就是点伤风药嘛,多的哥给你退回来。你回去等着,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还退干嘛,剩下的就是小弟孝敬大哥的。”乐连舟一边乐呵呵道谢,一边跟着起身朝门口走。
吱喳一声门开了,张良却愣在门口。乐连舟不解,伸头一看,好家伙,陈大管事正面无表情立在外面。
“哟,良子这儿还有客。” 陈爽开口冷嗖嗖的。
乐连舟下意识缩缩脖子,见张良像是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赶忙凑过去,脸上笑容更加殷勤,“陈叔!您怎么来了,大侄子我刚跟良子哥聊完。”
陈爽斜眼,“聊什么了?”
“嗨,还能聊什么,良子哥说在海上跑了好几年了,大侄子我好奇,这不是来打听打听那越国风土来了么。” 乐连舟边说边往外挤,“陈叔找良子哥有事儿?那大侄子不打扰您了。”
张良像是换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