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蒋呈衍这样子,却半分也不领情。光顾着他那点不可违逆的当家面子,在这里对他漫天撒火,还说那么难听的话侮辱他。什么被人轮着干十遍,这是在嘲讽他慕冰辞,被他蒋呈衍压着干吗?
对着蒋呈衍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慕冰辞瞪得眼睛都酸了。那虚张声势的怒气就是支撑了他的皮囊,让他像只快爆炸的青蛙一样鼓胀着,心里头却酸楚作痛,难受极了。便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当即再也不想跟蒋呈衍说话,气呼呼甩头就往外走。
被蒋呈衍狠狠一把扯住上臂,凶神恶煞吼道:“你去哪里!不准去!”
慕冰辞头也不回手肘用力撞在蒋呈衍胸口:“滚你个蛋!老子爱去哪去哪!你管得着!”一把挣脱钳制,大步地跑出去了。
蒋呈衍被他撞得胸口一阵闷痛,眼前一花慕冰辞就溜出门去了。火得他回身一脚踹翻了茶几,叉着腰站在那里气喘不止。
慕阳听到动静,从厢房里跑出来,刚好看到慕冰辞扬长而去,连忙叫道:“我去把少爷追回来!”
换来蒋呈衍一声暴吼:“让他走!”
慕冰辞一溜烟跑到花园门廊,看到老李的车停在那里,跳上去火冒三丈点了火,一脚油门就飚了出去。也不管这时候已经夜深,开车一路狂飙到姐姐家,碰碰碰地拍门。有仆妇从院子小屋里跑来应了门,见慕冰辞面色不善,吃了一惊:“这是——奶奶家小公子吗?”
慕冰辞气了一路,这时候人还在微微颤抖,也不跟人多话,直接往客厅里闯,只想着找个能顺气的怀抱。
仆妇跟在后面道:“慕公子您先坐着,奶奶在三楼小祠堂里还没睡,我去叫她。”说着就往楼上走去了。
慕冰辞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那些精致的家私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物件都整齐摆在属于它们的地方,这样整洁,这样冷清。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与蒋呈衍的细腻温柔相比,忽然叫他有种恍然惊梦的错觉。
但一想到蒋呈衍,他刚才说那句伤人的话,可是他真实的想法吗?虽说吵架无好话,可常常吵架时说的话,也才都是真心话。蒋呈衍是一向觉得他无能讨嫌吗,那么他往日说的什么爱他喜欢他,都是因为蒋呈衍喜欢掌控的驾驭感吗?
慕冰辞心里烦乱极了,怔怔站在那里出神。听到楼梯上脚步声快速小跑下来,慕沁雪带着点鼻音的温柔声音叫他:“冰辞,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慕冰辞转身看住慕沁雪,鼻子一酸几乎就不争气要落泪。硬生生忍住了,挤了个僵硬的笑出来:“阿姐,我想你了。”
慕沁雪却真是泫然欲泣,上来一把抱住慕冰辞,哽咽道:“冰辞。冰辞。”
慕冰辞听她语气不对,这才发觉慕沁雪从头到脚一片素色。她身上穿的不是洋装,而是老家徽娘的传统短褂马面裙,颜色极致简朴。斜径盘扣上别着素白的绢花。头发也不是烫卷的时兴发式,而是用一根银钗盘了一只单髻,同样别着一朵白绢花。
这个样子,竟是戴孝的装扮。
慕冰辞却不知这服饰上的差别,只看慕沁雪脸色很差,眼睛也浮肿着,十分地憔悴。不禁心疼道:“阿姐你哭过?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姐夫欺负你?”
慕沁雪听他这孩子口气,用手绢压着眼睛挤了个笑脸,道:“没有的事。你姐夫对我很好。”
慕冰辞却觉不妥,仍旧问:“那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病了么?还是小宝怎么了?”
慕沁雪摇了摇头,拉着他在沙发坐下:“都不是。是我一个很要好的闺阁姐妹,前一阵突然没了。我心里难过,就按亲姐妹之礼为她守孝。”
慕冰辞皱眉道:“阿姐这样,我可心疼。虽说是感情要好的姐妹,阿姐即便惦念,也要仔细自己的身体。若为了死人伤心坏了活人,顾不得活着的亲人担心忧虑,那也不得当。”
慕沁雪见他居然是这样成熟的口吻说话,微微一笑道:“是,我会注意分寸的。”随即也注意到他头发凌乱,脸上蹭了两处污渍,短毛呢的西服也是皱皱巴巴沾了些草壳子,惊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弄得这么脏?”
一听这话,慕冰辞立即垂头丧气起来,皱眉道:“我跟蒋呈衍吵架了。”
慕沁雪奇道:“吵架?为了什么事?”
慕冰辞原本不想提这件事,只因怕姐姐再疑心他跟蒋呈衍的关系。但这事憋屈在心里,又实在难受,慕沁雪问了,又忍不住把那孩子脾性摆出来,要跟姐姐大告蒋呈衍一状。“蒋呈衍他跟别人去打枪战,我怕他应付不来,就跟去帮忙。结果方才回到家里,他把我臭骂一顿!阿姐,他骂得可难听了——”
没成想话未说完,就叫慕沁雪截断:“你说什么!你跟呈衍去同别人打枪战?!”慕沁雪气急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骂道:“你呈衍哥哥骂你是对的!呈衍平日里是跟什么人打交道的?那都是不要命的黑社会流氓!你居然跑去掺和他帮会的事!该骂!”
一边又急急地拉起慕冰辞双手仔细地看:“我看看,受伤不曾?你这个孩子,就不能让人少操些心!”
慕冰辞张了张嘴,再没有接上话,就光听着慕沁雪叨叨了一顿,头一阵阵地犯疼。好不容易慕沁雪数落完了,又长长一叹道:“你总寄住在呈衍那里,始终都不是办法。我看我这阵子忙完了,就帮你看看房子吧。既然决定了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