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夜的篝火,依旧噼里啪啦地跳跃着,只是火苗小了。唐清镜裹紧外衫,迎风走出去几步。
空旷,空旷。
草都黄了,一望无垠的土地上,扎满了帐篷。风呼啸而过,吹得帐篷簌簌响。
萧瑟,唐清镜脑中只有这两个字。
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冷风的侵袭,唐清镜索性张开了臂膀,闭着眼去感受那穿身而过却并不彻骨的秋风。
“你在做什么?”迎风伫立了好久,男声夹杂着风声,从唐清镜身后传来。
唐清镜转动僵硬的身体,是君无离。
“活动活动。”唐清镜故作轻巧地笑了笑,却是弄巧成拙,笑得像哭。
君无离紧抿着唇,走上来握了握唐清镜的手:“这么凉,怎么不在帐子里睡觉,跑到外面吹风?”
“醒了,就睡不着了。”
“阿墨……还没醒?”犹豫了一下,君无离还是问出了口。
“没有。”唐清镜摇摇头,“不过好一点了,希望没事。”
君无离四处看了看,将唐清镜拉到最近的一丛篝火旁坐下,“冷就在火边烤烤,身上都那么凉了还在风里站着,你也想生病?”
唐清镜低下头,默默伸出手烤火。……他只是,想清醒一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只能靠着本能去应对。
熬过去整整一白天,白墨还是没醒。军医看了白墨的伤,又把了脉,有点发愁。
“按说……该醒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脉象虽然弱,却也平稳。”军医偷偷看了看将军的脸色,“再等等,最晚明早就应该醒了。”
军医都这么说了,一副“醒不了拿我开刀”的模样,将军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担心被皇上怪罪,还是忿忿地走了。
白天将军吩咐人补了帐篷,又给白墨拿了一床新的厚被,还摆了个暖炉在床边,算是不用唐清镜抱着他睡了。可干巴巴守着,更睡不着。唐清镜在暖炉边坐着,心里愈发烦躁起来,索性又撩开门帘出去吹风。
今天却是没什么风,天很晴,能看见满天繁星和一轮明月。
“今天十五。”唐清镜自言自语,然后笑着摇头,找了个木墩坐下。
月亮很大,很圆,月白色又发着黄橙橙的光。月亮里面嫦娥和玉兔的影子依稀可见,那是老人们最爱给孩子讲的故事。唐清镜仰着头,看着嫦娥发呆。
……广寒宫冷吗?孤单吗?
“月亮美吗?”唐清镜闻声回头,竟然是白墨。
“你醒了?!”唐清镜又惊又喜,忽然又变了脸色,焦急地站起来推他,“快回帐篷里去,你不能吹风!”
白墨温柔地笑了,月色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却恍若隔世,像仙。
“这不裹着被子哪,没事。再说,还有火。”白墨抖抖被子,做了个扁嘴撒娇的表情。
唐清镜哑然失笑,只好重新坐回到木墩上,然后拉着白墨坐在自己腿上,抱着他的腰。
“清儿。”白墨看着火苗出了一会神,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唐清镜,眸子里映的都是烈烈的火。
“嗯?”
“你恨我吗?”
唐清镜没料到白墨会问这个,明显地愣住了。
“不恨。”
“那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唐清镜脸色冷了下来,盯着眼前的篝火,不知道怎么回答。敷衍他?还是……
“阿墨,其实我……”唐清镜顿了一下,拳头慢慢收紧,“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如何去爱。”
“你知道,只是你不愿意罢了。”白墨坐了一会觉得背有些疼,便在唐清镜腿上蹭蹭挪挪,寻了个舒服姿势,靠在了他肩上。“你知道吗,我刚发觉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才十一岁。但是我没觉得喜欢你有什么不对,喜欢一个男孩有什么不对,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就热乎乎的,特别开心。
“你十六岁生日之前,我爹就告诉我,不要跟你玩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不告诉我,而且很凶,后来说,只能陪你过生日,过完生日就不许见面了。后来听说你进了宫,我就想去找你,哪怕……哪怕跟你一样……但是只要能在一起,我就不在乎。”
唐清镜忽然想起,自己被施以极刑痛不欲生的时候,做的那个梦——
——“他没死?!他那样是生不如死!”
——“我要去找他。”
——“唐哥哥怎么去的,我也怎么去。”
——“我喜欢他。”
唐清镜迷惘了,那究竟是不是梦?如果不是梦,这要怎么解释,心灵相通?可笑。
“后来……”白墨无所谓地笑笑,“我起了反心。”
唐清镜波澜不惊地看着白墨,只是将抱着他的手臂稍稍紧了紧。
见唐清镜没说话,白墨就继续讲:“我只是……想报仇,想重新拥有你,想……保护你。虽然我比你小,不会武功,身体也不好,从认识你开始都是你在照顾我,可我……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不想你瞧不起自己。你很棒,真的,一直都是。我,我喜欢……爱你。”
唐清镜看着白墨苍白脸上渐渐升起的粉红,竟然笑了。
“谢谢你,阿墨。”唐清镜腾出一只手去顺着白墨没有梳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柔软的发丝在指间缠绕着,丝丝缕缕一言难尽。
“你也好,皇上也好,我相信你们不介意我……可我……”唐清镜顿了顿,低下了头,闷闷地说,“我还是觉得……不应该介入你们的人生。你们一君一臣,都前途无量,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