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月那边正事才要开始,苏笛不敢打扰主子,立即举起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只用眼角瞟了瞟主子的方向。
天痴往柳长月那方看去,然后他了解了。「主子看上的人?」
苏笛点头。
天痴想了想,难道方才朝他扔石头的是柳长月?想着想着,突然一会儿脸上杀气全消,竟露出了个与方才完全不同的灿烂笑容道:「行啊,找了这么个小家伙,眼光真的不是普通的好!」
而后天痴盘腿坐在苏笛对面,捏着小九的下巴摆弄来摆弄去,有些嫌弃地说:「就是这张脸长得不怎么样,比起我的清渊,真是差太多了!」
苏笛握着小九的手,见小九嘴边不停流出鲜血,脉搏也几乎缓到不可察觉。他低怒道:「人就快死了,你还不快点。要他真的没了,主子肯定会让咱们两个陪葬,你信不信?」
「这么严重?」天痴笑。他认识柳长月的时间比苏笛还长上太多,从来就没见过柳长月对谁真正上心过。
那一年清明阁被灭之后,所有还存活着的人就仅剩一个空壳而已,心早就随着至亲的人事死在那年那个时候。
说柳长月会对谁怀上心思,坏的天痴倒信,但好的,还是省省吧!
天痴将小九搂了过来,而后咦了一声,心里想这小混蛋居然只这么一点重量,可方才拿着崆峒刀破海劈山的能耐到底从哪来的,真是令人惊讶。
天痴把手掌心放到小九的胸口处,慢慢释出内力,拢起小九不断往外散去的真气,而后缓缓将其聚在一起,护住小九已经微弱得几乎不再跳动的心脉。
粗枝大叶如他,也晓得这时怀里的人命悬一线,极可能已经一脚踏上奈何挢了。
苏笛取出身上银针,抖着手在小九身上各个穴位扎针。
天痴也是第一次见到苏笛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是以他也不再轻忽,而是放出了全身的内力,慢慢地慢慢地,将小九的真气全数收拢回气海,一点一滴凝聚他的真气,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混蛋从奈何桥畔一点一点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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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长月由群侠当中走了出来,轻轻拍拍身上的尘土,站在清明阁与正派人士中间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柳长月穿着一席华贵的滚金紫袍,长发以玉替挽起,虽然没有武艺傍身,却仍然不改受伤之前那般倨傲姿态。
他目光深邃幽暗,仿佛黑得不见底一般,扫视群侠一番,看得众人毛觉悚然。
那是森冷真实的杀意,仿佛能刻进骨子里般,叫人不寒而栗。
偏偏柳长月又生得一副好相貌,鼻若悬胆、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如人中龙凤,有霸者之姿。
两者相互之下,便叫柳长月那副好模样染上一层淡淡杀虐之气,明明生得好看,却让人不敢多见上他几眼。
柳长月在环伺众人之后,最后将目光定在这几年皆化名林逾方,几乎隐姓埋名不曾出现在江湖上的叔叔柳天璇身上。
「三叔。」
柳长月的声音带着笑,但却阴冷非常,仿佛从最深的地狱底层一层一层地爬上来,要索命讨债的嗜血修罗一般。
柳天璇听见那声「三叔」,整个人突然激动地颤抖了起来。他抱着妻子残躯的双手搅得更紧,血腥腐臭之气染在他身上,他的脸色也如失去血色的烂肉一般,惨白得不成人样。
鬼子缓缓地从天而降,站在柳长月的身旁。他的白衣白发与淡色的眼眸和柳长月完全相反,只要他不动,便没有人能在这一大群人中察觉他的存在。
柳长月语气温柔地开口说道:
「三叔,这么多年了,你可躲得真好。要不是大半年前清明阁出了场意外,我怕这辈子都找不着你,讨不回当初你欠大伙儿的债了。」
柳天璇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怒骂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才不怕你们!清明阁算什么,当年我与妘儿能够灭它一次,杀了柳天滟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今天也能把你们全杀了,一个不留!」
柳长月笑出声来。「当年、当年是柳天滟太过大意才会死在你手里,可惜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他,他会因为你是他的脔宠而手下留情,误了自己性命,但我可不会。」
听见「脔宠」这两个字,柳天璇整个人再也站不稳,跌倒在地。
而众人听得这样的事情也吓了一跳,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照柳长月的说法,柳天璇是他的叔叔,那清明阁前任阁主柳天滟又是柳长月的父亲,那么,柳天滟与柳天璇两人竟是兄弟相奸了。
「这要天打雷劈的,我的娘啊!」不知是谁说出了这句话,柳天璇一听,怒吼了一声想要向前同柳长月拼命,却因自己中了软筋散,只站了一会儿便又跌回地上。
柳天璇唯一的女儿林袖儿呆呆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已经没了方才凶狠想要拉老父陪葬的模样,只是静静地、像魂魄飘远去了一般看着生下她的人。而双眼之下的,徒胜躯壳而已。
柳天璇怒道:「是柳天滟对不起我、对不起妘儿、对不起我那只有五个月却被活生生剐出来的孩子!清明阁是个让人如此令人恶心之地,我与妘儿灭了它有何不对!」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说道:
「柳长月,当初最大的错误,就是没连你也一起杀掉,你这个贱人生的贱种,你父亲夺了我所有一切,我向他讨回来,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
而后柳天璇又疯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