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埃德蒙绝望地悲声回荡在古城堡里。

木制的囚车缓缓行进在大街上，前后有麦西亚骑兵手持长矛守卫。伊萨克早已张榜公告了他的游街，沿途挤满了来看叛徒的东盎格利亚人。饱经战争的人们手持垃圾和石子扔向这个叛徒的牢笼，愤怒的声音回荡在街巷。

“无耻的叛徒！去死吧！”

“你会遭天谴的，不得好死！”

有些情绪激动的人甚至追着囚车，妄图伸手进牢笼去掐断埃德蒙的脖子，“是你把战争带给了我们，是你让我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是你！”

牢车里

埃德蒙看着外面衣衫破烂沦为人奴的子民。虽然自知不是叛徒，但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十年里的执着，究竟是为了王族的荣耀还是子民的安康？十年后的今天自己一死解脱，可他们又会面对怎样的命运？在这个成王败寇的年代，如果小国的命运最终是被吞并，是不是臣服麦西亚会给人民带来幸福？

囚车环城一周最终回到古城堡。伊萨克来到车前打开牢门，他依旧坐在角落里不动，身上被扔的都是菜叶和垃圾，头上还被打破了皮。伊萨克也不勉强催促，钻进牢车里坐到他身旁。

“被国人当成叛徒的感觉如何？”他的口吻有些奇怪。

埃德蒙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伊萨克的目光看着远方，“那年麦西亚内乱我被召回国平复，刚离开这里就发生叛乱，你认为在麦西亚就没人怀疑过我？”

埃德蒙的瞳孔放大，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

“内乱平息后，国王陛下命我立刻出兵收复失地，带着你的人头回去复命。”他蓝色的眼珠转向他，冷峻的目光中没有昔日的温柔，“我告诉他，我可以为他征服整个大不列颠岛，却不能割下你的人头。”

埃德蒙的心骤然抽痛了一下。

“当你成为复国英雄时，我面临的是国人的失望、君主的不满和部下的质疑。”伊萨克紧绷的脸，看着他的目光几乎冒出火，“这一切都只为了保全你，换来的却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埃德蒙痛苦地闭上眼睛，“伊萨，原谅我这一生不能回报你。我一直期待如果下一世还能遇到你……”

伊萨克冷笑了一声，捏紧他的下巴逼他睁开眼睛看着他，“很可惜埃德，你没有下一世了。”说完他狠狠甩开他的脸，一个人走下了囚车。

☆、他的寂寞

这一次埃德蒙花了四五个小时才逐渐感觉到他的新躯体，灵魂破损让他越来越难支配身体。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伊萨克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城堡都出奇得安静。

他来到铜镜前照了照自己，这次是个普通的陌生人。

他坐在床边等着他，目光偶然注意到窗台上放了一盆花，那是红色的玫瑰。熟悉的场景，让他的记忆回到那一年的盛夏。当伊萨克第二次攻占下东盎格利亚，他在内心准备好了迎接暴怒的他折磨自己。但他只是每天默默地来看他，在他的窗台上留下一盆玫瑰。直到有一天他忍不住问他到底想怎样，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想了你六个月。”

一直等到中午，伊萨克都没有出现。埃德蒙满心疑惑，费力地挪动沉重的躯体，一步一挪离开了房间。走廊里，整个城堡里都是静悄悄的，没有灯光也没有人。

“伊萨克！”他大声喊着，寂寞的余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城堡里。他艰难地扶着走廊，从楼上到楼下找遍各个房间，却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他似乎被遗弃在了古城堡里。

他突然好想见他，想重温一次被他抱着的感觉。

“伊萨克……你去哪儿了……”最终他精疲力尽，靠着走廊扶手缓缓坐在地面上，看着外面逐渐夕阳西下。冰冷的城堡和僵硬的躯体让他更感悲寂。他像个脱了线的木偶一样，伸展着僵直的躯体坐在漆黑和寒冷中，无神的眼睛看着四周的黑暗，期待他的出现。一个普通的黑夜，对埃德蒙却恍若过了一世。

第二日曙光照进城堡，他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

日上中天，城堡里空空无人。

夕阳西下，他又一个人迎来了黄昏。他仿佛明白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伊萨克……”他喊哑了喉咙，仍旧没有人出现。越积越多的悲伤寂寞无处释放，胀痛着他的心。

“求你出来……我没有时间了……”他徒劳地一遍遍重复着恳求的话，绝望地看着逐渐消失的阳光。什么冷言嘲讽粗暴举动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见到他。深夜再次来临，他对于肢体的感觉也越来越浅，连动嘴说话都很费力。可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他知道这是对他的惩罚，让他了解那些年里他经历了怎样的相思之苦。

“你以为那些年里我不寂寞吗？”他用尽全力支配着沉重的嘴，也许下一次他就无法再开口说话，“第一次把你们赶出国土，我虽然舍不得却还可以理性克制。当第二次你被迫离开这座王城，我站在城堡钟楼上看着你的军队离去，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你一起走了。我拒绝维塞克斯人的联姻要求，日夜埋头在国家公务里，可我还是忘不了……”

他把沉重的头颅靠在扶手栏杆上，无神的眼睛充满寂寞的悲伤。多少次不经意之间，他在这座城堡里似乎看到了他昔日的身影。多少个无眠的深夜，他一个人蜷在床上抱紧枕头想象着他还在身边。多少回流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