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再过去看看。
说不定,是自己看错了呢?
也说不定,那千年冰层里,真的有个人?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叶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双手合十对着四个方向拜了拜,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方才那处冰峰。
大庄主保佑,妖魔鬼怪统统退散啊。
如果我精神真的出了什么毛病,那必须得去投诉江湖指南。
就说他恐吓客户。
这游戏还能不能好了。
叶泉凑近了冰面,左看右看,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在一片澄澈的镜中,自己还是那张脸,表情略带着紧张。
似乎只是自己多心了?
叶泉又挨得更近了些,眼看就要贴上镜中的自己,这一下,他发现了不对——那镜中的人,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靠近!
叶泉睁大了双眼。
不对,那不是他的倒影!
冰里的那个人,身上的衣服,是赛季末的毕业套装。
就跟他之前的装备一模一样。
深陷在坚冰之中的,看起来只是一层薄弱的虚影的那个“叶泉”再度挑起一边嘴角,冲着他笑了。
有些嘲讽,有些鄙夷,有些不屑一顾的。
叶泉惊惧不已,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动不得分毫。
从脚趾开始,麻痹的感觉迅速传递了全身,他开不了口,眨不得眼,伸不出手,迈不开腿。
你是谁,你是谁!
那人像是听到了他心中的呐喊一般,轻轻开口,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便转身离去,逐渐隐匿在深不见底坚不可摧的冰岩之中。
冰面上,只留下神情惶遽的,苍白的,仿佛没有生命似的,自己的影子。
他说:小偷。
过了许久,叶泉的身体才恢复知觉,他一下子便瘫坐到了地上。
镜子的反射,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
如果镜里镜外的世界都是一模一样的,那凭什么判定自己不是身处在别人的“镜子”里呢?
那个被禁锢在冰层中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他?
路归辰说,真正可怕的是里世界的规则,它一直在记录玩家的行为模式,它会复制出一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角色来,这会彻底打乱游戏的节奏,甚至掠夺我们每一个人的存在。
为什么江湖指南一说到这个问题,总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他一直想要隐瞒的是什么?
叶泉闭上了眼睛。
我想,我已经猜到了。
“让我看看程蔚川在哪里。”他点开了左上角的地图卷轴,轻声说道。
程蔚川从竞技场地图传送出来,和队友相视一笑,矮个子的七秀少侠跳起来跟他击了掌:“刚才那个点杀太漂亮了!”
“也多亏你的走位够熟练。”程蔚川笑道,“行了,那我们可以收工了,麻烦你啦。”
唐欲晚对二人浅笑道:“多谢,我先下线了。”
“哎?”七秀疑惑道,“听阿川说你想换武器很久了,怎么才冲完分就要下?换了武器给我们看看呗?”
唐欲晚摇了摇头:“家里有点事,实在对不住,下次一定给你看。”
说罢,便干脆地下了线。
程蔚川看了看七秀的表情,解释道:“他最近……碰到点事,本来我以为他今天不会来的,估计是考虑到约了你的档期很久了,所以才抽空上来的。你别介意。”
七秀摆摆手:“不会,怎么被你说的我好像很忙一样,想带人上分随时找我啊。”
“哪排得上队?”程蔚川调侃道,“你现在可是阵营女神。”
“滚,老子是男的!”七秀佯怒,拍了拍他的胸甲,“我去洛阳做牛车了,来不?”
“不了,我还……咦,等等。”程蔚川看了看好友列表里叶泉的所在地,显示的居然是未知地图(对立阵营),心中不由疑惑。
“来不来呀?我奶你,偷人头去啊!”七秀催促道。
程蔚川盯着好友列表看了半天,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忽然眼睛一转,对七秀笑道:“来,当然来。”
地图的画面切换,镜头里的程蔚川有些惊讶地看着从天而降的红名,重剑砸地之声震慑四方,风来吴山的效果音随即响起,周围的名字一下子灰了一片。
“小疯鸡,你什么时候……”
程蔚川的话刚问到一半,对方便抬起头来,拔剑怒视着他:“谁允许你这样叫我了,程蔚川!还不快把你的人头给本大爷送上来!”
程蔚川愣了半天,直到对方的剑刺过来才条件反射地一个闪身避开。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也太久违了。
那个在游戏里醒来的盛朝歌,很可怜吧。
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沉睡的日子里,那个真正的盛朝歌已经……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而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还身处美梦之中,以为身边的人都在,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
根本就不是什么程序。
根本就不是。
我有思想,有人格,有爱有恨,有怯懦有执拗,凭什么说我是一个冷冰冰的、只活在代码里的“人工制品”?
但是,假如,被复制的那个玩家,他不像盛朝歌一样在现实世界里死亡了,他只是偶然地有一段日子没有登录,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位置被一个程序所替代了,他会怎么想?
他又是何其无辜呢。
那个小偷,其实是我。
江湖指南没说出口的话,是我。
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