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有许多无奈
直到里包恩握上门把手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东西!
那个孩子……
男人一贯紧抿着的线条优美的嘴角有些抽搐,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手心里浸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顾不得其他,赶忙一使力拧开了门把手,急匆匆地推门进去。
房间里面一片寂静。墙角撒了一地的花瓶的碎瓷片,茶几上零散地摆放着的几颗糖果,都还是他五天前离开时的样子,丝毫未动。
里包恩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疾步走向沙发,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沙发背倚下的孩子。
不会是死了吧?
那个孩子背对着他,身体紧紧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纲吉?”里包恩俯下身来,狐疑地唤道。
小孩并未回答。
眉头更是紧锁。里包恩摁住纲吉的肩头,一把将他翻了过来,却不禁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失去光泽的褐色头发黏黏地搭在两鬓,两弯淡淡的细眉微微皱着,紧闭的双目下面乌青的眼窝甚是吓人,本来红润饱满的脸颊也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惨白中带着暗黄的形容枯槁。
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泛着尖锐的疼痛。
里包恩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两步。
这个孩子——就这么死了?
就因为自己把他独自放在一间房子里五天?!
这怎么想……也都太可笑了!
他无意间瞥见茶几上的糖果,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快步走向电视柜旁边的冰箱,“哗”地一声拉开冰箱门。
牛角面包、速溶咖啡都没有动过,整整齐齐地呆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只有那盒被放在角落里许久、不知道是否已经过期的牛奶不见了。
里包恩“啪”地一声关上了冰箱门,突兀的声音划破了客厅里的寂静。
该死!他有嘱咐过的,他明明有嘱咐过的!
他的手无力地从冰箱门上滑落下来。
呵,真是可笑。他里包恩凭借自己出色的身手和敏锐的直觉成功杀掉过许多人,可他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会以这样的方式,杀掉一个……他并不想杀死的人……
就像是一匹在草原上嗜血成性的狼在接近一个被丢弃的婴儿时,明明是带着好奇与怜悯的,却忽视了自己闪着寒光的利爪,只一下,便将婴儿掐死。然后,只能对着自己尖利的爪对月长啸,让那凄厉的声音响彻云端。
嘁,这算什么啊?里包恩的背脊靠在冰凉的冰箱门上,一丝冷意透过西装外套渗透进来。戴在他头上的宽大的礼帽边沿遮挡住了他的半边脸。
明明之前还在苦恼要怎么处理这个孩子不是吗?现在他死了,也并非是自己亲手杀死的,这对自己来说岂不是最好的结局么……真是的,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无非是不小心饿死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无非是……
埋在西服口袋里的拳攥得越来越紧,牙齿狠狠地咬着下唇。
他无可抑制地想起那天坐在自己家门口的纲吉,那天坐在警//察//局长凳上的纲吉,穿着那身橘黄色的衣服,头发蓬松柔软,眼睛大而明亮,里面闪着一种太过纯粹的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流浪的小猫小狗,被人抛弃而不自知,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愚蠢软弱的可怜。
因为愚蠢,所以软弱。
根本不值得怜悯……
里包恩动了动僵硬的背脊,直起身子,走向沙发上的孩子。他蹲了下来,伸出手,轻轻地用指尖抚摩过那孩子冰冷的面颊,然后手指紧紧地蜷曲了起来。
市立中心医院门口。
此时正当中午,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明晃晃的太阳光倾泻无余,照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身上,他们或是提着饭盒、脸上带着深切的担忧的看望病人的家属,或是面色憔悴枯槁透着一种倦怠等待医生们的判决的病人,总之无一不夹杂着一种胆战心惊与忐忑不安。
里包恩望着面前挂着门诊部招牌的大楼,心里面难以自制地升腾起一股厌恶与不安。
身为一个被训练出来的在多少战火硝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杀手,里包恩自是很少到医院这种地方来的,即使偶有在任务中受伤的情况,为了简单省事和掩人耳目,他也总是自己简单地包扎一下或是到夏马尔那里——而现在,怀里裹着一个孩子,堂而皇之地站在医院门口,还真是头一回。
没错,他到底还是不甘心。即使手指触摸到的温度是那般冰冷瘆人,即使探到的鼻息已经微乎其微,即使……他本该将这个孩子干净利索地处理掉……却在抱着这个孩子夺门而出的时候忍不住犹豫了下来。
也许……还有救……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已经改变了方向,当他回过神的时候,眼前赫然是市立中心医院那白色的大楼。
想要踏进去的刹那却又停住了脚步。
自己这算是什么呢?且不说自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院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是多么的引人注意,自己又该如何解释这个孩子的病因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呢——更可笑的是,他到底发了什么疯才会把这孩子带到医院的!
如果把这孩子救活了,难道他还真打算就这样养这孩子一辈子吗?!
下唇被咬得发白,脚下向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里包恩就像个诡异的雕塑一般,伫立了许久。
已经有不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