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稚!”苏信喝道,他不是多口舌的人,做了什么亦不需要有人为他大肆张扬,无稚这样说好像在刻意邀功一般,真是成何体统!
“你这样多口舌,应当让师傅好好教一教。”
无稚仍是不满:“公子,您还替他们说话,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秦国公子!到底凭什么让您这样袒护他!您的身份!以您的身份……”
纵然赢祁知道无稚绝不是有意说出这样的话,也还是难掩悲凉,幸而无稚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并立即住了口,可还是撕开了他内心的那道伤口。
“公子,实在对不住,是我疏于管教。”
“他说的是事实,我又能怪他什么,我一个落魄的秦国公子,何德何能。”苏信的身份是什么呢,赢祁心里想。
“呵。”苏信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皮,赢祁没有看见那眼里的光芒:“有些事,人说了不算,它说了才算。”他伸手指了指天空,一轮红日照将皑皑的白雪,四周一片明亮,连最阴晦的角落也沐浴在光明之下。
“但愿吧。”赢祁失笑,又说:“不过我更相信人定胜天。”
秦国
正是一晨之际,三更灯火,帝王们总是在日色将至时上朝,日出而视之。
早朝刚下,子越便径直向秦王寝宫走去,一连几日子越都在早朝之后留在了秦王那里,不由得让大臣们揣度起着其中的□□。
“父王怕是不行了。”赢忌望着子越匆匆而去的背影,突然说道。
内侍直安躬着腰,道:“奴倒觉得并不是如此,从前这种情况亦不是未有过,那些揣测秦王将逝的大臣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然而赢忌摇摇头:“人都说知子莫若父,可在王室便是知父莫若子了,父王的气数也该尽了。”
直安看着赢忌的冷笑,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朝着四周环视了一遍才轻声道:“公子,这话可说不得,秦王宫禁地的,这些话可是大逆不道。”
赢忌却满不在乎:“父王早就有心无力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直安心想,他怎么没看出来大王病入膏肓,今日早朝时大王还虎虎生威的,一派威严的样子,不过他倒未敢多看,秦王威仪他一个奴才怎敢冒犯。
秦王寝宫
“子越,咳咳,你来了。”秦王此刻已不复朝堂上的风光,虚弱地躺在床上,比之月前仿佛又苍老了十几岁,内侍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若说秦王月前尚可活动一二,那么现在便是动弹不得了。
子越快步走至榻前,看着秦王苍老的面容,不由得紧紧握住了秦王的手:“大王,秦国不能没有您啊!”
秦王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也要等这场仗打完。
“报!急报!十万火急!”
这战报声远远便从前殿传来,寝殿里一阵骚乱,子越遣了内侍:“去,让通报的人在前殿等着,我一会便去。”
小内侍刚抬起脚步便被秦王叫住了:“去,叫他进来。”
子越皱眉:“大王,这……”
却未料通报的人已闯进来跪在地上,子越喝道:“谁让他进来的!惊扰了大王你们谁担待的起!”
一屋子的内侍婢女们跪作一团,只有秦王急道:“快……快报,除了什么事!”
通报的人也未想到秦王这幅样子,支吾道:“我军攻至燕国都城……却……”
“却什么?”子越眼里的喜意还未褪去,便听那人道:“恪公子…….被乱箭射中,已身故。”
巳时,秦王崩。秦国都城中响彻了丧钟声,一声接一声,如滔天巨浪,久不停息。
子越手执秦王手书,在文物百官前宣读,直至最后一句:“秦国三公子赢祁为太子,布告诸臣,咸使闻之。”
满朝哗然。太史令手持笏板,向前一步道:“如今虽说先王既薨,恪公子已逝,但好歹还有个忌公子,如何立一乳臭未干的小儿为王,况且赢祁尚在燕国,是生是死尚且难说,又如何回来继承王位?先王,莫不是病得糊涂了,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说罢,甚是轻蔑地瞥了眼子越。
子越喝道:“太史令说的是什么话!竟如此诋毁先王,先王后生前曾有一梦,诸臣可是忘了?”
大将军鹿螚出列问道:“莫不是那两句谶语?他日西归燕中虎,亡六国者公子信?可是这两句?”
子越点点头表示默许,又把目光投向了赢忌,以示询问。
赢忌瞅了眼四周,略一思索,笑道:“既是父王的命令,我自当是遵从的。”
子越阖上了秦王手书,扫视群臣,静默了好一会,方才缓缓开口:“那便遵从先王遗命,迎祁公子归国继位。
殿中的中书府令蔡雍高唱:“迎祁公子归国继位。”
那传唱声便一声接一声,从秦国的大殿蔓延至各个宫门。
新秦王归国之前由忌公子暂代国事,子越监国,群臣亦不敢加以反驳,诸如太史令这一帮意见相左的大臣只能不甘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