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初一,他就要这么疼上六次,每两个时辰一次,从卯时到申时,从来不曾变过,就这么一直疼痛了快要五年了。
原本只是隐隐有的不适,开始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王琪在水下,因为水的浮力和水波的荡漾,比躺在床上硬生生地忍受着要好上一些。
不过,也只能好上那么一丝。
没过上多久,王琪就忍不住用力咬住下唇,却又在想到什么时候硬生生松开,抬起手把覆在身上的布巾塞进嘴里。
不能咬,会被人看出。
不能咬,胜基就快要回宫了。
可是,骨头是不是折断了,为什么这么的疼啊。王琪闭着眼,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若非是坐得稳,恐怕已经是沉入水中去了。
黄内侍在门外,可以清楚地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喘息声。殿下一向是个隐忍的人,这般大的动静,让他这门外之人都听见了,该是多大的痛苦。低下头,黄内侍偷偷抬起右手,在眼角抹了抹,在袖子上留下一片较深的颜色。
“黄内侍,进来吧。”感觉这一刻钟,比之以往的一个时辰还要漫长。王琪等到身上那无法严明的痛苦终于过去,手颤抖得举起来,把嘴里的巾布扯了下来。
谁知道手上无力,根本拿不稳那一块小小的白巾,一离嘴就直接掉到了水里,溅起水花。
经过这一刻钟,浴池中的水早就不复值钱的热气,水雾也都消散殆尽。
黄内侍进来的时候,王琪还是坐靠在浴池边,温凉的水围绕着他的身体,带来一股凉意。但是在黄内侍走到他身后的时候,王琪还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殿下,您是要回寝宫还是要加热水?”黄内侍弓着腰,不敢抬头去看。
“孤要回寝宫,你去让人把孤的床铺给换了。”刚刚躺在床上熬过那一波发作的痛苦,床单上沾染了不少汗水。刚刚进到水里的时候他才发现手心的刺痛,是自己的指甲掐破了皮肉,手心上都有丝丝的血迹,床单上指不定也染上了。
“殿下,以及换了。”黄内侍伺候了殿下这么些年,自然也知道殿下是个爱干净的,早就吩咐人呢做了这些事情。
“好。”王琪从浴池中站了起来,中间几次脚底打滑险些摔倒。
除了水底湿滑,他腿肚子发颤,双腿发软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王琪回到寝宫靠在软塌上,一个宫人手里拿着布巾为王琪擦头发。纯白色的里衣衬得王琪面白如玉,恍若仙人。
王琪闭着眼养神,感受头顶上轻微的摩擦,差一点就要睡过去了。
“啊——”突然,王琪听到了黄内侍的尖叫声,宫外的侍卫的脚步声,还有腹部传来的疼痛。
这疼痛不算是,什么,比起刚刚的蚀骨焚身之痛要好受上不少。
然后,眼前一黑,王琪便失去了意识,最后听见的,是“哐当”的一声铁器落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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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胜基在盐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去到了都将军的军营,在营地里和众将士比武,饮酒,谈笑,比宫里要快活上不少。
或许是因为军中的气氛严谨又活跃,比那死气沉沉的皇宫要让人舒服上不少,朴胜基比计划中多花了三天的时间在这里养伤,等到军医揭开他的纱布,确认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带着宋浩轩向都将军告辞。
“我高丽儿郎,自是一腔热血,我就静候总管佳音,等着看我高丽的英雄了!”都将军送了朴胜基十里,最后勒马停下,“我就送到这里,朴总管去吧。”
朴胜基回身对着都将军拱手,“都将军保重!”
说完,朴胜基与宋浩轩策马而去,想着都城的方向奔去。
一日间,除了停下来半个时辰用餐,朴胜基和宋浩轩一刻不停息策马狂奔,终于在月上中天之前赶到了皇宫。
“胜基哥,城门已经关了,我们怎么进去?”宋浩轩拉紧缰绳,身下的马扬起蹄子,前足在地面焦躁地踏了几下。
“你去城外的庙里等着天明,我先进去看看。”朴胜基看着近在眼前的王城,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和柔情。
豪情,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地方,他愿意倾尽一切来说话这个地方的安宁。
柔情,只是因为那个人,他就在这王城的中心。
宋浩轩并没有离开,他知道朴胜基肯定有办法进入王城的,他自然是不愿意被朴胜基留下,“胜基哥,要是有办法进城我们就一起进去,浩轩可不想一个人留在野外。”
朴胜基见宋浩轩这么说了,当然也不可能强行让人留下,调转马头,朴胜基向着城外而去。
宋浩轩策马跟上,也不问朴胜基这是要去哪里。
朴胜基顺着官路走了一会,在一个岔道上拐了弯,走上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弯弯曲曲,但是总得走向还是向着王城的方向,行了大概有半盏茶功夫,朴胜基在一个大院子前停下了马。院门外挂了两盏灯笼,昏黄的光线把门前的阶梯照亮。
“到了,下来吧。”朴胜基翻身下马,牵着马到门前,走上阶梯敲响了门。
很快,门被打开。
“两位何事?”门童衣服穿得整齐,但是双眼微眯,嘴上还打着哈欠,一副困顿模样。
朴胜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令牌递过去,然后又对那门童说,“我们是路人,想要归家去。”
门童从朴胜基手里接过了令牌,就着门外的光好好看了看,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