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薛帆笑笑,道:“宫主现在在长风居,你若有本事,便去找他吧。”
说完,施步离开。
四
念怀悠推开虚掩的竹门,朝床上望了一眼,对守护在床边的男子轻声道:“还没醒吗?”
男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出去吧。”
念怀悠于是与男子一起出了门,往西走去,直到一个清澈的湖边,才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最近他身体怎么样?”念怀悠望着湖水,问身边的人。
“还好,只是乏得很,睡得较多罢了。”男子淡淡道。
“是啊,最近来看他,也都是睡着的。”
“恐怕快要不行了。”男子平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仍旧淡淡地陈述这个事实。
“不会的。”念怀悠皱着眉头:“只要再等等……”
“多余的事就不要做了。”男子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叫做多余的事!你就想悠然死吗?”他的话,让念怀悠不禁动了气。
“生又何欢,死又何苦。对悠然来说,活着也不一定比死了痛苦。”
“……那你呢?青冥,这十年来的相知陪伴,难道就可以这么简单地看着他死?”眼前男子平静淡然,从廿许年华的巍峨男儿到今日的风霜鬓角,这十多年的爱恋可有回报的一天?这其中的悲苦又有谁知?
青冥摇摇头:“他的心不在这里,强求又有何用?生死有命,他的命早在十年前就该断绝,强拖了这么多年,也只是留念他的身,留不住他的心。”
“一份情,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该尽了,我就不信你没有机会!”念怀悠为他不平。
青冥哀凄一笑:“若真如此,也不是悠然了。他虽淡然,却未必平凡。如今的淡然,是因为心已经死了,你未见当日他疯狂的模样,所以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念怀悠吟哼一声:“那种男人有什么好?胆小又自私,怎么配得上悠然!”
“爱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
两人观点不和,也一时无言。
“他若去了,你怎么办?”许久,念怀悠才问出这样的话来。
“陪他去找那个人吧。”青冥的声音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却让他心酸,当下,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思。
“……傻瓜。”
“是啊……真的是傻瓜一个。”
二人也不知坐了多少时候,直到听到房中的动静,知道悠然醒了,便一起进去了。
屋内,一道身影伏在床上,虽然看不到脸,但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他修长的身躯呈现出优美的线条,长长的银色头发委蛇着披散到地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散却发出柔和的如玉石般的光泽。
他缓缓撑起身子,听到“吱呀”的开门声,转过头来,对向门口,轻柔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优美的弧度,露出隐藏在长发下绝美的脸来,比起念怀悠,竟更多了些清逸出尘,只是面色白皙得令人发怵──如此美人竟是个白子。
“悠然!”念怀悠见到男子,叫着他的名字跑了过去。
“怀悠?”悠然听到他的声音,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可灰白的眼睛却丝毫没有神采:“你来了。”
“是啊,我来看你了。”念怀悠走到床边,将悠然搂在怀中:“你身体不好,就不要起来了。”
悠然搂着他的脖子:“没关系的。”他在念怀悠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青冥,去倒杯茶来好吗?”
“是的。”青冥欠一欠身,下去了。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悠然平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念怀悠一愣,便知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才特意支开了青冥。心中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不转弯抹角,直接问道:“那你的意思呢?青冥跟着你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从没动心过。”
悠然一笑:“心?这些年我可还有心?怀悠,你终究不比青冥了解我。”
“可这样,青冥不是太可怜了!”
“他若是只要我这身子,又有什么好怜惜的?只是他心高气傲,不屑要罢了。”
“可青冥他对你一往情深……”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可青冥要的我却给不了他。”
念怀悠看着他淡漠的脸,无喜无悲,波澜不惊,果真是冰雪做的人一般。
“我真不知他有何好的,竟让你为他如此痴情?”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似在回忆与那人的点点滴滴,悠然的脸上浮现出如梦般的笑容:“怀悠,不要怪他,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悠然虽然看不见,但听念怀悠不说话,知道他心里不服气,只得在心中轻叹:“这段时间,我常常梦见你父亲──他在梦中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我哭,哭得我好心痛。当年,我眼睛初瞎时,他也是这么抱着我哭。”
“父亲最大的心愿便是要治好你这眼睛。”念怀悠轻声说。
“其实眼睛瞎了,我倒不甚在意。这眼睛是因他而瞎,也是他欠我的情义──这让我觉得他始终在我身边。至于青冥,只注定我这一生是要负了他了。我能给的,他不屑要;而他要的,我却给不起。”
念怀悠无言。
“怀悠,我们就不要说这些了吧。”
念怀悠点点头,想起他看不见,开口答应了一声。
“怀悠,你功夫练得如何了?”悠然问道。
念怀悠知他在找话题,也只是顺着他的意思:“都还顺利,已到了最后紧要关头。”
“如此甚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