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仿佛看出了他的担忧,她一改以往的凶狠,十分和善地问道:“很痛?需不需要止血?”
今雪恒很怕程雨的举动,他心里没底,却还是温顺地点点头,听从程雨的安排乖乖张开嘴。程雨将夹子上的牙齿猛地插回它原来的位置,血洞被堵上,血漫过不应该再属于这里的物体,淙淙往外流。
今雪恒再也忍受不了,痛得大叫起来。他痛得快要发疯,任何一个面部的细节变化都会牵动这股痛往心里钻,不仅是身体上的伤痛,他更伤心程雨是如此不念亲情。这一刻,天真的梦想远得再也看不见,他的母亲不会回来,他就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小孩,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程雨的心不会回到这个家,永远不会了。
他痛到失去知觉,呆呆地望着程雨,看着她接下来想把他怎么样。程雨转身回到石凳,拿起弓和箭,她张开弓,抓住箭末,箭尖直指今雪恒的心脏,今雪恒淡然一笑,闭上眼迎接自己的命运。
血红色的箭划破腐朽的空气,穿过今雪恒的身体,连人带箭固定在墙上。箭穿过心脏的一瞬,今雪恒知道自己走到了最后,走到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他死了,他的一切全部停止,连思考也出现了空白。然而下一秒,他却奇怪自己的正常,霎那间他明明已经死了,可他却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迷茫地睁开眼,身上哪有箭的影子。
程雨指指今雪恒胸口的位置,话中的戏谑一目了然:“我想我还当不了冷酷无情的杀人犯。结界之门为你敞开,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见今雪恒一脸茫然,她笑道:“忘了告诉你,刚才你确实死过一次,和你引以为傲的灵魂契约说永别吧。”
程雨笑得合不拢嘴,在她离开的同时,今雪恒身上的灵力链条也一并消失了,今雪恒纳闷程雨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很快,他感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视线越发模糊,闭上眼,世界猩红一片,他大口呼吸着,还是感到胸口很闷,参差不齐的尖牙从嘴里往外冒。他的身体向四周膨胀,个子长高长大,嘴顺着嘴角裂到耳边,脸上的皮沿着嘴向后退去,空了的眼眶中留下了高贵哀怨的红色,后脑一小块头皮上银白色头发拖到地面,肩上耸出两块刺骨,手臂上的血肉往下落,指甲变得锋利无比,他的上身以惊人的速度干枯,皱巴巴的绿皮紧贴肋骨,又粗又短的腿和细长的脊柱极端不协调。
今雪恒捂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大喊,发出的声音却是奇怪的音调,他需要血,他很渴,很想喝血,他眼前浮现出一幅幅血腥的画面,他可以把人从头咬断,也可以拔掉手,折断脚,或是直接将人拦腰一分为二。矛盾的是他又努力告诉自己不能这样做,若是真的成为嗜血恶魔就再也没有出头的一天。他压抑着自己幻想血的冲动,看着通往外界的门,好几次都想冲出去,每一次他都又让自己停了下来。就这样,他没有离开结界,直到梁晓筝出现。
梁晓筝看着眼前的怪物,她难以想象这就是昔曰的今雪恒,她不能接受程雨竟然这样折磨他,她仰望着高大的怪物,意味深长:“雪恒,吃掉我吧。柏妃曾说过,虚体第一次吃人可以维持三个月的时间,吃掉我,回到正常的样子,然后出去找古枫,两个人一起想办法。”
今雪恒坚定地拒绝,他的未来应该由他自己去走,他不能再把无辜的人卷入他的不幸中,他不能用梁晓筝的明天来交换自己的明天,背负着三人分量的幸福,他无法办到,这份幸福太沉重。
梁晓筝差不多能猜出今雪恒此刻在想些什么:“简单的传递式,欧阳常救我,我救你,你和古枫在一起,这也就意味着欧阳常的牺牲换来了古枫的幸福。他是优秀的守护者,肯定会同意这样的决定。雪恒,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今雪恒依旧不答应,他用奇怪的音调尽可能正常地说着:“用你的眼睛去看欧阳常没有看见的明天。我和古枫的未来应该由我们自己去闯。”
梁晓筝拉住今雪恒凹凸不平的手指,一个劲地点头,她微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她相信此刻的自己并非全然的悲伤。
没多久,梁晓筝通知了古枫,古枫出现在今雪恒跟前。那时的今雪恒已濒临失控,他不但在石室的墙上,地上留下抓痕,就连自己身上也全是伤口,而他依然没有离开,没有去伤害任何人。
古枫心疼地看着今雪恒,他要求今雪恒再次和自己签订灵魂契约,尽管他也不能确定神志不清的今雪恒能否听到他的声音。血盆大口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古枫右肩,难以描述的疼痛从大小不均的洞进入,古枫皱皱眉,拥住今雪恒,转眼今雪恒恢复了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