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鲁却温暖的手。……他忽然好想哭。但因为是男人,他忍住了。
男女会做爱,是在学校里学到的。男人发硬的那部分要插进女人特别的地方,是朋友说的。他不知道女人特别的地方在哪里。在电视上虽然常看到男女做爱镜头,但是总不会照到重要的下半身。
做爱还是个谜。两个男人不会做爱,做的话就会被叫做变态。但是,父亲跟诚一做爱,如果不说『我们在做爱』的话也没有人会知道。要是电视上出现人妖的话大家都会指着大笑,然后说『好恶心』或『变态』。然而,却没有人指着父亲说『贵之的父亲是变态』。
「快点换衣服啦,大家都走了。」
被拍了一下肩膀后贵之才回神过来。明明是白天却像做白日梦似地发着呆。他回头看到麻生焦急地看着时钟跺脚。
「啊——只剩下五分钟了啦!要是迟到一定又会被癞痢头罚跑。」
头顶有一块小脱发的体育老师被学生叫做癞痢头,是个一天到晚只穿着运动衣的邋遢男人。他突然有点不想上体育课。
「我有点不舒服,到保健室去一下。」
麻生歪着嘴啊了一声。
「你上次不是也突然肚子痛请假吗?干嘛总是选在体育课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舒服。」
他丢下运动服和麻生走出教室。他最喜欢的保健室里半个人也没有,只有温暖的阳光和床。他脱掉拖鞋钻进棉被里,那种暖和的感觉真好。他昨晚住在柊家里,他在别人家一向睡得不好。
……他在酷热中醒来,突然想到去年的事。刚进国中的第一个夏天,那天天气好得离谱,中午变得好长。从学校回来之后,等到日落他开始肚子饿,父亲和诚一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回来,连工作耽误要晚归的电话也没有。
他打过一次电话到父亲任职的饭店去,对方说他按照平常时间下班。没有回来的两个人。贵之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面向可以看得到门的地方,祈祷着它何时会打开。他说不出『寂寞』两字,因为他知道一说就会哭出来。他一直醒到早上,才听到门口传来电铃的声音。他跳起来冲到门口,来人居然是柊。
「你一个人怕不怕?会不会寂寞?」
不是父亲也不是诚一的大手摸上自己的头,乱搔一阵头发。
「诚一好象在出差的时候出车祸,听说要住院两、三天,冰见先生都会在医院里照顾他。我有打电话过来但是一直不通,可能是你电话没挂好吧?我应该早点来的,不过冰见先生是一早才打电话过来拜托我来看你的。」
柊叹了口气耸耸肩。
「诚一的伤势虽然不重,但只要是有关他的事,冰见先生就会全心全意。」
又来了,贵之心想。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那次诚一因为感冒没去上班,父亲也向饭店请假看顾他。但是,之后换自己感冒的时候父亲没有请假。他知道父亲也是温柔地照顾自己、担心自己,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跟诚一『不一样』。
「你吃过早饭了没?」
他摇摇头。柊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他无法拒绝,因为好象柊比较想吃。不起劲的他换上制服之后出门。柊把他带到快餐店吃了一份早餐的套餐。不喜欢汉堡味道的贵之明明食不下咽,坐在他对面的柊却吃得不亦乐乎。
汉堡里顺序夹放着莴苣、蕃茄和汉堡肉。凝视着那种排列组合的贵之心想,自己之于父亲不知道被放在哪一层。父亲最爱的人是诚一,最重视的也是诚一,那自己是排名第二啰?但是,他又觉得不是第二,父亲不管对谁都很温和,即使是路边的猫也一样。除了最爱之外,一定谁都一样吧!
「你不吃吗?」
柊凝视着他。
「国中生应该多吃一点才对。」
那啰唆的声音让贵之不快。要吃不吃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干涉。又不是我不吃你就会肚子饿。
「你很啰唆耶!」
贵之忘了慎选形容词。看到柊生气的表情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柊生着闷气不说话,贵之还宁愿他怒骂出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更沉重的心情压在他的心上,他觉得眼前一阵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