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翮——”
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掌灯,涯瑜一眼扫去,便看见鄢翮缩着身子躺在那合欢树下的竹榻上,身上披着一方薄毯。
涯瑜走近,冷然地瞥眼派给鄢翮的宫女,“你就这么照顾人么?”
那宫女扑通一下跪倒,瑟瑟发抖,“回皇……大人的话,是小王爷要等您过来,奴婢劝不动……”
鄢翮睡得也不安稳,一点儿声响便被吵醒了,半坐起身茫然地睁着眼睛,“涯瑜?”
“下去吧。”涯瑜吩咐着那宫女。
“是,大人。”宫女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呵呵,真好笑。”鄢翮忽然绽开笑容,狡黠地眨着眼睛,“她不怕我这个王爷,倒是畏惧你这个摇笔杆子的宰相啊。”
从毯子下伸出手捏了一下涯瑜严肃的脸,“老是凶巴巴的一副样子。”
涯瑜握住鄢翮暖哄哄的手,眼里有些心疼,“我最近忙,你就别等了知道吗?”
鄢翮微笑着摇头,用手捧住涯瑜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脸颊暖着,“反正我也是闲着,不等你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涯瑜一时被呛住,不禁有些惶惶的心虚,半晌才说,“你听话就是了……竹榻喜欢么?”
“喜欢!”鄢翮向里让了一让,拉着涯瑜坐在一起竹榻上,把毯子分了一半过去,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事。
涯瑜也不扰他,两个人都沉默着,却不显得尴尬。
“涯瑜……你说,为什么皇叔要你不让我回家呢?”鄢翮委屈地皱着笑脸,故作老成的重重叹息,认真的有些好笑。
“现在外头正乱着,皇上是为了保护你。”涯瑜每天都要重复一遍,却没有不耐烦,反而温柔地搂住鄢翮的肩,“这里不好么?”
“很好啊——可是,还是喜欢自己家里。”鄢翮沮丧地垂着头,柔顺的发丝落在涯瑜肩上,软软痒痒的。
涯瑜偏头去嗅那淡淡的皂角香气,几乎沉醉。
“啊!对了!”鄢翮又是一惊一乍地跳起来,快活地跑到石桌边上拿过来一个盘子,里面是鲜红饱满的草莓。
“我种的草莓都熟了,今天专门挑出来最好的招待你!”鄢翮邀功似的凑过去,拣了一颗送到涯瑜嘴边,“快尝尝,我还没舍得吃呢!”
涯瑜微笑着看着鄢翮,就着他的手吃下去,溢了满口甜酸的汁液,嘴唇染上一些艳红。
“好吃么?”鄢翮仔细观察着涯瑜的反应,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你尝尝——”涯瑜的眼睛眯起,突然拉过鄢翮,不等他一声惊呼就轻柔地覆上鄢翮粉润的唇,将草莓的汁液沿着那柔嫩可爱的舌尖送下去。
鄢翮傻傻地睁大眼睛,又眨了眨。
涯瑜细细地掠过鄢翮的嘴角牙床,也不再深入,离开鄢翮的唇,笑得有些深意,“——怎么样?”
“啊?……甜甜的……”鄢翮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呆了一下,脸就蓦地涨红,小鹿般的眼睛躲躲闪闪,“嗯……挺好吃的……”
“那还要吗?”涯瑜故意逗着他,又捻了一颗含在嘴里。
“……我自己吃。”鄢翮急了,匆匆忙忙地往自己嘴巴里塞进去一个,装腔作势道,“好吃好吃!”
涯瑜终于大笑起来,鄢翮蔫蔫地看他,也跟着咧嘴笑了。
涯瑜慢慢将他搂进怀里,怜惜地吻一下鄢翮的额头,“别想那么多了,知道吗?”
“嗯。”鄢翮顺从地点头,迷茫了一阵子,喃道,“涯瑜,我会好好习字的。”
涯瑜的手一僵,漠然望着天上高悬的月亮。
冷光割在脸上,竟然有些生疼。
琉聿一直等在涯瑜的寝宫,尽管身上还有些不利落,好歹有很好的武功底子,倒不至于像个女人一样起不来。
碧阑干外绣帘垂,猩色屏风画折枝。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真不知这冷寂的宫殿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总是有人为之撒血?
一句前朝遗孤,就注定了他和涯瑜的命。
回想起当时自己生活的苦涩,想必涯瑜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吧。
那人费尽心思、逼着赶着让他们站在这里,到了即使心愿达成,还不是抵不过岁月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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