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一消息,女教师不结婚了,准备南下打工。猴子听了未婚妻的决定,没有做声。老人换肾要十几万,十几万对当时的猴子来说,得不吃不喝攒二十几年,加之老人一倒,一家的生活断了大的来源,这样的拖累他负担不起,也承诺不起。
女教师走了,不久便开始给家里汇钱,也给猴子写了封信,告诉了他自己作的行当,要猴子忘了她。其实以她一个高中毕业生,出去不久能大把寄钱回来,猴子再脑袋缺氧,也知道她是去肉联厂作了卖肉的营生,可这丝毫没影响女教师在他心目中的圣洁。
女教师的钱并没能挽回父亲的性命,葬礼后,猴子再次提出结婚,不知道是因为走上这条路后,女教师觉得愧对讲台的圣神,愧对猴子的感情,还是在花花世界里滚爬后,已不能清守贫困,总之,女教师拒绝了猴子,再度南下。
不久,猴子又接到女教师来信,信中说,有个台湾商人包养了她,她已怀孕,商人承诺,若生个儿子,会给她100万。那封信让猴子五味杂陈,也有一丝欣慰,出卖给一人终究好过给出卖给众人,若能得到那100万,女教师也能上岸重新做人了。
翌年,女教师高调回乡,猴子应邀参加她大弟弟的婚礼。那天,猴子特意穿上她买的西装,去得她家,眼见一幢三层小楼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外墙贴满了马赛克,晃眼看去,有些象城市里的公厕,却也在十里八乡透着气派。坝前院后摆了三四十桌酒席,猴子没看见女教师,自己在坝子前找了个空位坐下。
良久,一辆轿车飙至房前,众乡亲起立,神情恭敬,掌声雷动。猴子放眼望去,几位乡干部会同女教师下车,踏上了铺有红地毯的木台上。婚礼仪式开始前,乡领导讲了话,大力赞扬女教师致富不忘家乡人,借了几十万给乡政府发展经济,为表彰此举贡献,乡里特颁发了一面锦旗。女教师双手接了,举过头顶展开锦旗,身体左右扭动,呈180°展现给四周,掌声又雷动。猴子看清了红底的锦旗上书写着八个烫金大字:引进外资,搞活经济。
猴子疑惑地甩甩头,脑袋开始发晕了,乡干部的笑容热情洋溢,刚生完儿子不久的女教师笑容璀璨而自豪,众乡亲笑里有些许卑微和羡慕。婚宴开始,猴子拎过一瓶白酒,咕噜灌下大半,还是没止住脑袋的眩晕,明明就是一卖肉起家的二奶嘛,咋就成了致富能人了?咋就成了乡亲们的楷模了?不以为耻倒也罢了,咋反以为荣了呢?猴子想不明白,摇晃着走进堂屋,站在刚挂上去的锦旗下,看了一会,他踩着桌子爬了上去。
堂屋里摆着三桌酒席,众人停止咀嚼,诧异地抬头看着猴子,猴子在众乡亲的仰视下,扯下锦旗踩在脚下,拉开裤子拉链,大大方方地掏出家伙,淋漓畅快地排泄起来。立时,有几个妇女似被惊扰的母鸡,咯咯咯咯叫唤着夺门而逃,猴子方便完跳下桌子,扬长而去。
没一会,女教师闻讯追来,猴子回过头来,冲她作了个猥亵的手势,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扔了过去,大笑起来:去你妈的叉叉天使!
女教师就这样彻底在猴子心中死去的,那段日子他很痛苦,不是最初女教师南下时的酸痛,而是一种他形容不出的幻灭的痛。还没等他痛出个章程来,不幸接踵而至,他姐姐侯小曼疯了。
侯小曼疯得很突然,那天是她三十岁生日,她在七厂生活区外面的肉摊上,拎了二支猪蹄就走。摊位的小贩们常年在七厂外作买卖,对厂里的工人大都相识,平时谁个买东西忘带银子改天补上也是常事,不过象侯小曼这样既不招呼也不过秤,拎了就走的情况,却从未遇见过。于是,肉老板拦住侯小曼,要求过秤两支猪蹄,侯小曼瞪着双眼,暴怒狂喝:钱都付了,还过什么称?肉老板大呼冤枉,不明白平日和颜悦色的侯家大姐怎变得凶神恶煞,还讹上了自己,便抓住猪蹄,争夺起来,侯小曼便长啸几声,当下麻利地剥去衣裤,赤条条地跳上肉摊,抱起几坨白花花的猪肉,作出左呈右献状,翩翩跳起舞来。众人这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脱衣的脱衣的,拉人的拉人,也有的飞快跑去找侯小曼丈夫谢三力。
猴子知道这消息,姐姐已经送去了精神病医院,象牲畜一样给绑在床上,披头散发地大喊大叫,身下便溺出一堆污物。猴子看了一眼就掉头离去,跑出医院双脚发软,一屁股跌坐地上,浑身抖个不停,他无法把温柔美丽的大姐和刚才的疯癫女人联系起来。这样的事实他接受不了。
自此,猴子的幸福生活就结束了,最初,姐姐犯病频繁,每次都得由他和姐夫合力擒住,五花大绑捆送医院,每经历一次,猴子觉得他的心就跟用钝刀慢慢拉割一次。尤其他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忽然发疯,在他看来,姐姐婚姻幸福,姐夫谢三力对她相当宠爱,工作也很顺利,连年被评为先进生产工作者,正因为对工作的热爱,她才年过三十还未要小孩,思来想去,都找不道姐姐发疯的理由。他开始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