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伸手去探纪渊的鼻息,那女子胸膛已经没了起伏,呼吸也断了,他刚要提起匕首带她人头回去,却忽然感觉室内蓦地一片漆黑,竟是六七盏油灯同时熄灭,这样的手法,只能出自唐门漫天花雨的暗器功夫。他心中一紧,倒也不慌,毕竟唐绪和舒提亚都有致命把柄在他手里,立刻一步抢到墙边,将背紧紧靠着墙,心中稍定,咬着牙便喝道:“你们不要命了?我若是走不出去——”
他说了一半才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发出声音,他立刻握住喉咙以内力冲击,喉间穴道俱都通畅,只有舌头渐渐痉挛,以至于带动齿关和脸颊,若不是在漆黑室内,其形状足以止小儿夜啼。
没有人说话,武成秀虽无法出声,武功犹在,从背上解下自家兵刃狼牙棒,拼着将室内扫荡一空也要找出那两个人所在。
暗器幽幽而至,武成秀却并不闪躲,他一身所仗乃是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横练功夫,内力游走之处,皮肤尤胜钢铁,那细小的钢镖竟没能刺破他皮肤,而是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他内力激发身体异变,本来只是寻常身形,却足足粗大了一整圈,屋内自然不会有人答话,只有接连不断的暗器从各个方向激射而出,让人无法确定唐绪的确切位置。
浓墨一样粘稠的黑夜里,幽蓝的刀光如花朵一般绽放,绚丽处胜过焰火,那金铁相击的一瞬间爆出的火光照亮明教弟子刀削一样的轮廓,半藏在兜帽下,明暗交错间如妖似鬼,竟让血雨间历过的恶人谷头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而只是一瞬间,火星四处溅落,舒提亚再次不见了踪影。
随即便是无处不在的刀刃破风声与其中夹杂着的大大小小的暗器与□□,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武成秀渐渐笼罩,可这终究奈何不了他那比重甲也不遑多让的皮肉,唐绪的□□已经渐渐耗尽,舒提亚的内力也已不济,网眼顿时大了许多,武成秀瞅准了机会发出一声暴喝,踢飞了他左手弯刀。
唐绪的左脸则被他以内力震开弹回的□□划破了长长一道,两人气力都已不济,再这样下去唯有落败身死。
武成秀得意之极,饶是你以多欺少机关算尽,也终究在我手下走不过一百招,爷爷不怕你这些小聪明,江湖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他桀桀笑出声来,闪身避过舒提亚已经开始颤抖的一刀后犹有余力回身摸到一盏灯烛,指尖一错捻出了火,点燃了那盏蜡烛。
室内顿时通明,伏在书架背后的唐绪与已经气力不支以弯刀撑地的舒提亚皆一览无余,武成秀冷笑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喉头的哑毒已经解了,一句“雕虫小技”还没有说完一个字,忽然便觉后心一凉,他惊骇之极地回头望去,纪渊正拔出了一柄火焰一样的峨眉刺,冲他挑眉一笑。
“武大人,再见了。”低语几近于无。
唐绪和舒提亚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沉默地站直了身体,唐绪从怀中抽出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又摸出了一颗药丸。武成秀看他渐渐逼近,喉头嗬嗬作响,后背上的伤口血流涌泉一样喷出,唐绪却并没有结果他,反而帮他按住伤口,止住了血。
纪渊眉头一皱就要说话,舒提亚却抢先一步冲她摇了摇头,纪渊皱着眉终究还是忍耐住了,只见唐绪将那颗药丸喂进武成秀口中,吊住了他的命,一只手在他丹田猛地刺下一刀,丹田既破,内力迅速流失,武成秀渐渐恢复成原来体型,钢铁一样的皮肤也褪去了。
唐绪叹了口气,用那柄极薄的弯刀,刺入了武成秀脸侧,动作轻柔而稳定。
门外的恶人谷弟子等了许久,才见到自家头领推门出来,什么话都没说,先让留守据点的所有弟子来见他,随即便遣散了所有人。
“之前多有得罪,望纪大人海涵。”舒提亚与纪渊对坐,对着她拱了拱手。
“不妨,有阁下提醒,那一箭不过是皮外伤。武成秀也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这次除了他,还要多谢你们。”纪渊捂着肩上伤口,语气却还稳定。
舒提亚点了点头,望着门外,有些魂不守舍。
“恕我冒昧,请问阁下与唐少侠……”
“我们是恋人。”舒提亚却也并不避讳,这次莫名其妙卷进阵营纷争,确实是步步杀机,武成秀的武功较他们都要高出一截,若他,唐绪,纪渊三人出了任何纰漏,都要功亏一篑,虽说与纪渊是第一次见面,但这次行动已经成为了双方皆不能提的事,舒提亚并不畏惧纪渊会泄露他们的秘密,毕竟他们也握着纪渊的把柄。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与阁下交手时,阁下那般紧急关头匆匆数语与我解释,却还要多说一句不能伤了唐少侠。”纪渊笑道。
他们交手时,舒提亚借着兵器相击声为掩护,成功说服了纪渊参与他们反杀武成秀的计划,本是多说一字便要多冒一分风险的时候,却终究控制不住,还是额外提醒纪渊万不可伤了唐绪。
“我与阿绪之事,纪大人也知道其中艰难所在,若非如此,也断然不会受武成秀胁迫。”舒提亚说着艰难,脸上表情却分明是满心幸福满足,直叫纪渊看得艳羡起来。
“世上最难得之物,阁下已经有了,叫纪某好生羡慕。”她道,随即又续道:“我的手下已经到了,不知唐少侠几时——”
她话音未落便有人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