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真要出事。
天未亮,就有下人或举子在贡院门外等待,天光大亮时,终于等来了张贴榜纸的差役。
谢九渊等不及宿卫,心里着急,亲自挤进了人群,好不容易来到榜前,一看第一名,不由得一怔。
竟是魏才!
看榜的书生间此时亦有小声议论,不知是谁大呼一声“盐商之子得了头名!当我们江南举人是笑话吗!”,立刻便有不明真相的书生反驳“怎么,盐商之子就不能考头名了?”,先前那个声音厉声疾呼“别的盐商之子我不知道,但他魏才是个连四书都背不出的酒囊饭袋!”。
一片哗然。
议论声渐大,又有两三人高声说出魏才其人其事,“魏才就住在悦来会馆,我亲眼看见他因为调|戏男童被人丢下了秦淮河!”“他原名魏财,有钱的财!乡试是找人捉刀代笔,此事在淮安无人不知!”
群情激奋。
谢九渊立刻从人群中退出来,找到宿卫,留了两名下来查探情况,带着剩下的返回住处。
江南要出事了,他必须马上写奏折呈给圣上。
回到住处,厉声喝止听说有热闹想溜出门的叔侄,进了书房,看见桌上的画,这才想起自己和江载道约定了签字赠画。
谢九渊想了想,没让宿卫出去,在他们眼前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了私印,卷好,交给一位宿卫,嘱咐他“送去江载道的住处,顺便”,话说了一半,想起当时在茶馆,江载道因为小叔和十一的话愤愤不平,对自己出言挑衅,想必是个热血之士,不可能不参与此事,嘱咐了也是白说,就把后半句咽了回来,只道“算了,帮我送去便是”。
宿卫接过画出去。
谢九渊让其他宿卫也退下,摊开空白奏章,理了理思绪,将宿卫查探到的一些证据、魏才高中会元的实情写上,写到这里,有宿卫匆匆敲门,急声喊道:“大人!举子们聚在江南贡院门口闹起来了!冯大人要派差役抓人,两位学士请您即刻过去商量!”
“知道了。”
谢九渊应了声,匆匆补了几句,拿干净宣纸吸了余墨,立刻封好,走出房门交给宿卫队长,让他立刻将奏折发回京城。
然后他抓起尚方宝剑,带了五名宿卫,跟着报信的宿卫赶去贡院。
还未靠近贡院周围,就能听得吵闹哭嚷之声。
冯伟象被气疯的书生们指着鼻子骂,他自小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气得是七窍生烟,涨得脸红脖子粗,一叠声喊着:“动手!把这些刁民都给我抓起来!”
差役们被举人们不要命的狂态吓得不敢行动,一时竟是僵持在那里。
宿卫们收到谢九渊的示意,立刻高声喊:“代巡钦差,金吾卫,谢九渊谢大人到!”
钦差,而且是代巡钦差,既然谢九渊搬出了这个名头,所有人,包括冯伟象都得对着京城方向跪倒在地,山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过圣上,冯伟象率先僵着脸站起来,比谢九渊品级低的官员们还跪着。
谢九渊从依旧跪着的举人间穿行而过,有举子忽然悲声大喊:“请钦差大人为我江南考场正名!”“魏才买榜高中会元!请钦差大人明察秋毫!”
他的悲愤之情感染了其他举人,其他人也跟随他一同高呼起来,一时间悲声震天、惊鸟无数,举人们的悲呼响彻了金陵城。
谢九渊停下脚步,默而不语,直到举人们也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
“本官受圣上之命,监察江南科举,凭尚方宝剑,代天子行权,陛下特准我先斩后奏,若果真如你们所言,我谢九渊,一定不负诸位期待。只是,你们既为举人,考的是会试,就该明白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的道理,有冤屈,不是聚众闹事可以解决的。诸位还是先行散去,待我查明此案,再给大家一个交待。”
举人们交头接耳,有些已经萌生退意。
谢九渊看向脸色铁青的冯伟象,问:“冯大人可有异议?”
“谢大人是圣上宠臣,本官怎么会有异议”,冯伟象故作谄媚地说。
宠臣?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举人们看向谢九渊的眼神顿时便多了几分审视。
谢九渊握紧了手中的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我想起来了,谢九渊是先帝最后一届科举,乡试解元,江南考场会元,殿试的探花郎!”
比起因为家世做官的冯伟象,二元及第、高中探花的谢九渊自然立刻显得亲近起来,又有人带头响应了谢九渊的话,众人纷纷散开。
谢九渊抬头看向冯伟象,对上了一双阴暗浑浊的眼睛。
“来人。”谢九渊盯着冯伟象说。
一名宿卫出列:“属下在。”
“立刻抓捕魏才归案!不得有误!”谢九渊咬着牙说。
“是!”宿卫领命而去。
谢九渊放松了申请,慢慢经过冯伟象,对着他身后的金陵知府贾思远说:“贾大人,我已经急奏圣上,不日就有回批示下。江南考场毕竟是在金陵,还需得贾大人您协助我查明案情,早日给江南举人、江南百姓,还有圣上,一个交代。”
没想到谢九渊居然可以直奏御前!
贾思远出了一后背的汗,却不得不应道:“下官明白,一定全力协助谢大人。”
之后,冯伟象匆匆告辞,事情就好办了许多,两位学士不说话,谢九渊也不理他们,只盯着贾思远磨,句句往盐商、巡抚上暗示,搞得贾思远心惊胆战,不知道谢九渊究